曾真說:「你都不喝酒,怎麼陪?」張仲平說:「你喝酒,我喝白開水。」曾真說:「你想得美吧。」張仲平說:「你喝一口酒,我喝一大杯白開水。」曾真說:「你就是喝一桶白開水那也叫沒味。」張仲平說:「要不這樣,我們也划拳,也賭。你輸了,喝一口酒。我輸了,賭什麼都可以,請吃飯請玩都行。」曾真說:「吃什麼都可以玩什麼都可以嗎?」張仲平說:「隨你點。」
公司陸續有人來上班了。張仲平起身把門關上,兩個人對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開始划拳。
一上場,張仲平就輸了。曾真點了一餐麥當勞。接著,又輸了,曾真又點了鵬程大酒店的小吃。再來,張仲平還是輸了,曾真這次點的是香水河的水煮活魚。張仲平說:「不行不行,這樣不公平。」曾真說:「怎麼不公平了?」張仲平說:「你的手指頭太美了,我老盯著看,反應就遲頓了。」曾真說:「你的手那麼醜,還不是一樣讓我分神?」張仲平說:「我們玩石頭剪子布。」曾真說:「玩就玩,誰還怕你。」
換一種玩法,張仲平仍然是孔夫子搬家,儘是輸。不一會兒,就輸了海內酒樓的魚翅、鵬程大酒店的鮑魚燕窩。玩的方面也是風捲殘雲,各種熱舞吧、酒吧、高爾夫球、網球、保齡球、桌球、羽毛球、健身會所、室內攀巖、游泳,很快就被張仲平輸了一個遍。曾真歪著腦袋,問旅遊算不算?張仲平說:「算。」曾真又問:「出省可不可以?」張仲平說:「出國都可以,只有一件不行,就是坐神州五號遨遊太空,因為還沒有開設這樣的專案,再說,那也太貴了。」曾真說:「那我就給你一點面子吧,不坐太空船了。」於是張仲平又輸了一趟三亞,一趟九寨溝,一趟大連,一趟哈爾濱,一趟拉薩。國外部分曾真手下留情,只選了南非和越南。
曾真馬上發現了問題:「老張,你輸得太多了,蝨多了不癢,你不打算兌現吧?」張仲平說:「我像光說不練的人嗎?」曾真說:「你怎麼兌現呀?這一個月你什麼都不能幹了,必須天天請我吃飯呢。」張仲平說:「你有問題嗎?」曾真說:「還得天天請我玩呢。」張仲平說:「你有問題嗎?」曾真說:「你還要繼續賭嗎?」張仲平說:「可以繼續,直到你盡興為止。」曾真說:「你要是再輸,這一輩子我可就吃定你了。」張仲平愣了一下,剛要開口,曾真也搶著開口了,他們於是同時說出了五個相同的字——
「你有問題嗎?」
曾真嘻嘻一笑,主動地喝了一口酒。曾真嘴一抿,輕輕嘆了一口氣,說:「老張謝謝你,你讓我贏了這麼多。不管真的假的,我都挺開心的。贏的感覺真爽。」張仲平說:「我也要謝謝你。因為跟你在一起我也挺開心的。不過,男的跟女的,輸贏是說不清楚的,贏就是輸,輸就是贏。我們倆,誰贏誰輸還真的不知道哩。」其實,最後一句話張仲平沒有說出來,是他心裡想的。他喜歡曾真。從第一次看到她開始,就喜歡了。那時他就有一個感覺,覺得他跟她之間,遲早會發生點什麼。對此,他既有所期待,又有一點莫名其妙的不安。他對自己期待的是什麼,很清楚。對引起他不安的東西,就稍微複雜一點,好像清楚又好像不清楚。似乎與他的初戀情人夏雨有關。他跟夏雨的關係早就沒有什麼了,又好像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糾纏在那兒。如果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的交往是一場小小的戰爭,這場戰爭可不可以沒有勝者和敗者,也不要兩個人都輸呢?那就只有一種結果,就是雙贏。生意場上大家都把雙贏掛在嘴上,實際上是一種互利互惠,也許做生意真能做到這一點,在男女交往的問題上也能有這樣的結局嗎?
曾真說:「老張你有點兒走神了。怎麼搞的,喝酒的是我又不是你?」張仲平說:「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曾真說:「是不是呀?」張仲平說:「你學我說話,學得還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