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哥起身到外面的小冰櫃裡去換了一條潔白的濕毛巾,順便也給張仲平帶進來一條。健哥把濕毛巾貼在面孔上,繼續說:「如果能夠把買家控制在省內企業的範圍以內,第一個問題是可以做工作的。省裡不過是怕上市公司的殼資源外流。現在批一家上市公司太難了。」張仲平說:「這個沒問題,可以搞定向拍賣。只是,如果對競買人的條件進行限制,成交價格可能會有些影響。」健哥說:「只要沒有法律障礙就行。」張仲平說:「可以先找買家。」健哥說:「在找買家的過程中,如果訊息不小心透露了出去,只怕會有更強勁的對手出來跟你爭。」張仲平說:「所以只能秘密進行,只要買家一落實,馬上刊登拍賣公告。等別的拍賣公司反應過來,我們已經落袋為安了,你看呢?」健哥沉吟了一會兒,說:「先這樣做吧。另外,評估的事,我已經跟北京的一家評估事務所打過招呼了,會放在那邊。不容易呀。按照我剛才提到的那個規定,資產評估機構由申請執行人和被執行人協商選定。今後挑選拍賣公司,也會這麼辦。」張仲平說:「這都是形式。不管怎麼樣,這邊的拍賣公司越不知道訊息,越晚知道訊息,越好。」健哥沒有吭聲,兩個人的面孔都被濕毛巾遮著,互相之間的表情看不見,張仲平不知道健哥點頭沒有,但他知道健哥沒有發表不同意見。張仲平知道,健哥準備跟他談的,暫時只有這些了。
張仲平說:「最近挺忙吧?」健哥說:「幹我們這行哪天不忙?」張仲平說:「嫂子呢?這幾天有沒有時間?」健哥說:「她的工作倒是清閒。」張仲平說:「我最近收了一件青瓷,想請嫂子幫著看看,估估價。」健哥說:「這種事情,你直接跟她聯絡就可以了,不要跟我說。」張仲平說:「好。」
張仲平說的嫂子叫葛雲,在省博物館工作。她們家算是文物世家。葛雲大學唸的是考古專業,她爸爸葛家軒曾經是省博物館的副館長,兼任過省文物商店的總經理。兩年前因心肌梗塞去世了,生前既是文物方面的專家,也是省內古玩方面有名的玩家。
分手的時候,健哥找張仲平借了白鶴丹楓高爾夫球場的會員證,說準備陪他們老闆去打打球。健哥說的老闆就是他們院長。老班長來的那一次,張仲平陪著一起吃過一餐飯。張仲平說:「要不要給你們老闆也辦個證?」健哥說:「有這個必要嗎?會不會節外生枝?」健哥用的是反問句,其實是不同意。張仲平卻不覺得這麼問上一句是多此一舉,問上一句,表明張仲平已經想到了那一層,某些方面的心意也就到了。至於該不該做什麼事,則由健哥看著辦。
張仲平在報紙上看到了時代陽光拍賣公司的公告,剛準備給徐藝打電話,徐藝卻敲門進來了,他是專程給張仲平送請柬和藝術品拍賣目錄來的,侯小平的兩幅書法作品都入選了,排在第37號和第38號。這件事張仲平一個字也沒有向徐藝提過,3d公司的人也不知道,拍賣委託手續是江小璐去辦的。
問題出在作者簡介欄裡。當時張仲平是將侯小平的簡介給了江小璐的。那份簡介是張仲平在外邊的商務中心列印的,憑記憶寫了幾項侯小平的獲獎情況。張仲平沒想到時代陽光拍賣公司沒有採納簡介中的一個字,只說侯小平是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入的,有的人寫字寫了一輩子,也就混一個省書法家協會會員乾乾。徐藝公司卻一抬手就給侯小平封了一個。張仲平覺得這有點不太嚴肅,卻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去改正這個錯誤,只好心裡笑一笑,想,徐藝的這場拍賣會可能有點夠嗆。
沒想到還不錯。以前3d公司做藝術品拍賣,都是租用三星級、四星級賓館的會議室搞預展。徐藝卻把預展放在了白銀世界一樓的大堂裡。白銀世界剛剛評上五星級,大堂也算富麗堂皇。大堂是賓館的臉面,能夠說服賓館同意在那裡搞這種商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