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田樂是每日必來報到的,有時只待一小會兒,有時能待上大半天,太醫令田源偶爾也會抽空過來,給王敬內服外敷的都是上好藥材,奈何王敬一連昏迷數日,傷勢好轉得並不明顯。 在這梅香榭後院的竹林小屋內,桃葉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著王敬,不辨年月、不問日夜,可那個人總也人事不省,對一切毫無所知,常常讓桃葉感到無限無望。 桃葉發現,田樂雖然年輕,但懂的醫理甚多,經驗也豐富,完全不像一個單純的學徒,然而田樂最擅長的並不是醫術,而是八卦。 但凡能牽扯出一丁點話題,田樂就一定會找機會八卦桃葉從前的私事、打聽桃葉今後的打算。 只是桃葉每日面對病懨懨的王敬,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心情跟田樂長篇大論地說話,常常敷衍了事。 田樂日日到梅香榭做客,所認識得自然不止桃葉,她沒幾天就熟識了常來給桃葉送東西的采薇,又透過采薇結識了一大群梅香榭的姑娘們,其中包括輕車將軍陳秘的相好嵐玥。 田樂和嵐玥混熟之後,便從嵐玥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原來司姚去損毀滿堂嬌屍骨這件事,居然是陳秘挑唆的。 每天看著桃葉早起晚睡照顧病人、累得幾乎沒有精力梳洗,而陳秘時常來梅香榭聽曲看舞、從來都是悠然自得,田樂心中憤憤不平,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了桃葉。 “那天長公主被安豐侯砸了母親遺物,雖然一團怒火,但她並不是個有主意的人,可巧回府半路上遇到了輕車將軍,慫恿她去拆王家祖墳,還幫她借農具……長公主大約是比較瞭解安豐侯吧,因此並不曾拆祖墳,而是去毀安豐侯髮妻的遺骨,結果呢?把個大活人弄得裡外上下全都是傷!真是太過分了!”田樂越講越來氣,氣得一拳頭捶到桌子上,呼呼喘氣。 “輕車將軍?我二哥與他無怨無仇,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桃葉低頭思索著,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輕車將軍是哪一號人物。 “肯定是為了討好譙郡公啦……”提到「譙郡公」三個字的時候,田樂鼻子有點酸酸的:“自從譙郡公娶了官家最疼愛的嫡公主,總有族人跑去獻殷勤。聽我父親說,那輕車將軍最是擅長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也沒問過譙郡公的意思,想當然就認為譙郡公見不得安豐侯過得好,然後就這麼做,這不是損害譙郡公名聲麼……” 桃葉望著田樂,漸漸感到田樂的情緒變得有點奇怪,那意思好像陳濟受得委屈更多,倒不像是在替王敬鳴不平了。 不過,桃葉很快又想到另一層,陳濟見不得王敬過得好這等心思,連一般族人都如此清楚,可同床共枕的司蓉公主卻顯然不知情,這還真是件可怕的事。 陳濟因追蹤王敬那夜染了風寒,回家後起了高燒,他怕傳給司蓉,因此二人暫時分房住了。 獨居在書房,與司蓉不常見面,陳濟反倒自在些,只是沒想到此次風寒竟十分嚴重,吃了幾服藥也沒見好,他不得不整日在家休息,難免煩悶。 陳秘來探望陳濟,給陳濟捎來一個訊息:王敬被長公主府的人打成重傷,連日昏迷不醒,勞動太醫令父女輪番上門診治,內服外敷,用盡好藥,可那王敬還如一個活死人一樣躺著不動。 聽了這則訊息,陳濟果然心情暢快,多日的頭疼鼻塞也一下子減輕了大半。 “那長公主一向腦筋簡單,如何能想到掘墳毀屍?是受你指點吧?”陳濟半躺在搖椅上,悠哉悠哉地搖晃著。 陳秘站在一旁,配合著陳濟的得意,調侃起來:“豈敢豈敢?你也知道,我一向憐香惜玉,看到長公主帶人從王家出來,竟那般狼狽,我哪能袖手旁觀呢?” “「憐香惜玉」?”陳濟淡淡一笑,帶著幾分嘲諷之意問:“她也算得上香玉?” “她算不算香玉也不要緊,關鍵是那姓王的回回都礙著郡公的眼,我既逮著這麼個現成的機會,豈能不替郡公出口氣?”陳秘眯著眼睛壞笑。 然而,陳濟聽了陳秘這話,並不似陳秘想象的那般心情愉悅,他略略挑起眉,似笑非笑瞟著陳秘:“你既如此有心,怎麼只出了半口氣呢?” 陳秘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