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的太太在上面寫了什麼。我能夠讀一些比較熟悉的東西,像是我的祈禱書,可是看不懂一位女士的筆跡。
“看向我。”
我看向他,試著充當凡路易文的太太。
他清了清喉嚨。“她到時候會穿那件黃色罩袍,”他對凡李維歐說,後者點點頭。
主人站著,他們把暗箱對準我架設好,然後輪流觀看。當他們頭上蓋著黑袍子,彎身朝木箱裡望時,我能夠比較自然地坐在那裡,如他所希望的一樣,什麼也不想。
他叫凡李維歐把後面牆上的畫移動了好幾次,直到移至他滿意的位置,接著他將百葉窗開啟又關上,頭仍然覆蓋在袍子下。終於,他好像滿意了,他站直身體,摺好長袍披在椅背上,然後走向書桌,拿起一張紙交給凡李維歐看,兩個人開始討論起上面的內容——主人向他詢問一些公會里的公事。他們談了很長一段時間。
凡李維歐不經意地抬起頭。“看在老天的分上,老兄,讓那女孩回去做她的工作吧。”
主人看著我,好像很驚訝我怎麼還坐在桌子邊,手裡拿著羽毛筆。“葛麗葉,你可以走了。”
在我離開的時候,我似乎看到凡李維歐的臉上掠過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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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43(1)
架好的暗箱在畫室裡留了幾天,我趁著這個機會自己去看了好幾次,反覆觀察桌上的物品。他即將畫的佈景中,有樣東西讓我覺得怪怪的,好像看著一幅掛歪的畫。我想做點改變,可是不知道是哪一樣,暗箱沒有給我答案。
有一天凡路易文的太太又來了,他從暗箱裡看她看了很久。我經過畫室的時候,他的頭還埋在長袍下,於是我儘可能放輕腳步,唯恐打擾他們。走到他身後時,我停下來一會兒,觀看有她在其中的整個畫面。她一定也發現我了,但她沒有任何表示,只是繼續用黑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視著他。
然後我忽然發覺整個畫面太過整齊。儘管我自己最重視事物的整潔,但從他別的畫作中,我知道桌上應該要有一點凌亂、一點攫取視線的東西。我仔細考慮每一樣物品——珠寶盒、藍色桌布、珍珠項鍊、信、墨水臺,然後決定我會作什麼改變。我安靜地回到閣樓,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大膽的想法。
一旦我想清楚他應該怎麼變動畫中佈景後,我開始等待他的行動。
他沒有動桌上的任何東西,他稍微調整了百葉窗、她頭部的傾斜度、手上羽毛筆的角度,然而就是沒有作我所期待的改變。
它在我腦中盤旋不去,擰床單的時候我想著,替坦妮基轉動烤肉串時我想著,擦拭廚房瓷磚時我想著,沖洗顏料時我想著。夜裡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腦中也想著,有時候我會爬起來再看一遍。不,我並沒有錯。
他把暗箱還給了凡李維歐。
每當我望向角落的佈景,我的胸口就一緊,彷彿有什麼東西壓在上面。
他在畫架上擺好畫布,塗上一層鉛白和白堊,混著一點焦黃和赭黃。
我的胸口越來越緊,我等待著他。
他用紅褐色淡淡地描出女人和每件物品的輪廓。
當他開始塗上一大塊一大塊錯誤的顏色時,我覺得我的胸口像一隻裝了太多面粉的麻袋一樣,就要脹開。
一天夜裡我躺在床上,決定自己動手改變。
第二天早晨我打掃畫室時,小心地把珠寶盒放回原位,重新排好珍珠項鍊,放好信紙,擦亮墨水臺並擺回去。我深吸一口氣,放鬆胸口的壓力,然後以一個迅速的動作把藍布的前面一段拉到桌上,讓它從桌下的陰影流出來,爬上桌子,蜿蜒在珠寶盒的前方。我調整了一些皺摺的線條,然後退後幾步檢視。它的形狀正好映襯了凡路易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