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反正臉上是假面皮,她們眼中丟臉的人也不是我;咬咬牙;可臉皮還是忍不住抖了抖,半句言聲不得。
那位言公子驕傲地抬起幾層肉乎乎的下巴,神氣地哼了一聲,帶著猖狂的小廝轉身搖搖擺擺扭著抖動的肥腰身去了。
“恩,這麼大年紀的女人配言美人,已經便宜了,要不是言家有錢,叫花子也不肯上門娶這樣的醜八怪!”
旁邊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議論著走開,一位五十歲上下的大娘拍拍我:“哎呀,大妹子,你不是真的想要那肥公子吧?”
我打個趔蹌,咬牙切齒乾笑:“當然不是,剛剛在下從巷子裡出來,一不小心撞到了那位公子。”
她恍然大悟,同情地看著我:“妹子,你不是本地人不曉得,那位言公子可是本城一大活寶。因為言員外家人丁稀薄,只有一個女兒,到得年過半百,才又得了這一個兒子,寶貝得捧在手心裡,怎麼嬌貴怎麼寵,只怕磕著碰著,結果從小就養得十分肥胖,且蠻不講理,比丫頭還野,最要命的是言家上下都把言公子捧上了天,言公子竟是真以為自己生得貌若天仙,平常哪個女人看他一眼都被罵做是調戲他。這言公子越長越壯,到得十五歲時已經名聲在外,沒有人肯上門提親,言員外沒辦法,上兩月帶言公子去姨家探親,希望在外地仗著家世說一門好親事,誰知道竟遭了山賊。”
我的冷汗唰地下來。
這大娘接著講道:“更奇的是山賊頭一日送了書函要贖銀,沒等言家湊齊銀子,第三日言公子竟自己回來了,聽說是有個山賊看上了言公子,就將言公子放出來了。這一折騰,言員外怕那山賊糾纏言公子,立刻帶著言公子連夜趕回繁陽了。”
我頭上的冷汗嘩嘩地流,臉上乾笑到抽筋。大娘嘿嘿地笑:“我就不信有山賊瞧得上言美人,怕是山賊受不了言公子才放了他回來呢!”
我愕然回嘴:“既如此你們又何必挖苦人家,故意喚言公子作‘美人’?不太厚道罷!”
大娘詫異地看我一眼:“你難道不知道,言公子的名字就叫做言美人?”
天上劈雷了。
搶上山寨的絕對是言美人沒錯,但是之後他就被關進柴房,那時節我每回送飯,都從開著的視窗處塞進去,從來沒去注意過肥公子的臉有何變化,更不知道何時減肥成功,直到五六日後撞見一群女人調戲黎兒。
按時間推算,我送飯的物件已不是言美人。那就是說,黎兒在騙我,即便不是騙我,黎兒好端端怎麼會出現在山寨裡?
難道那時求我帶他走也是別人安排好的劇目等我演出麼?為什麼?莫非他和清兒一樣都是為了殺我?
不知不覺背上冷汗已經溼了中衣,貼在身上冰涼涼的,忽然之間很是疲累,滿眼的影影綽綽,大娘什麼時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回到客棧已是上燈時分,秦江月的臉色十分不好,望一眼我買回來的一大堆東西,翻個身不理我。
我默默坐在他床前,抵著他的頭輕嘆:“原來還是你最好,雖然一直都是這麼兇。”
秦江月不悅地瞪我一眼,忽然鼻息一動,一臉慍怒,看我的眼神越發陰冷,卻輕描淡寫地道:“原來是去了花街柳巷,怪道上燈才回來。”
我愕然,嗅一嗅,果然袖子上有股脂粉味,是那言美人今天甩開我時沾上的。我越發沮喪,扒在床頭鬱悶地將白天的事說了一遍,當然隱瞞了跟山賊有關的內容。
秦江月明眸盪漾,似笑非笑,卻又皺眉:“被打也是活該,走路不當心怨不得旁人!去換了衣服扔出去,若是再帶著脂粉味,就莫進房!”
我一怔,偷眼瞧他,這話怎聽得如此曖昧,心裡很竊喜地跑去沐浴,換身乾淨衣裳。擺出新買的漂亮香爐,點上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