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晚,人家醫院都快關門了。”
那老頭熱情地說:“那你把蘋果放這裡吧,我幫你把爛的挑出來,總不能讓病人吃爛蘋果,沒病也會吃出病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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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填完一堆表格,認證完身份之後,我才得以拎著蘋果跟著一個頭發亂蓬蓬的醫生進去探望大慶,進重犯監獄也沒這麼困難,可見廉價蘋果多麼讓人深惡痛絕。
精神病院和我想象的大不一樣,裡面靜悄悄的,多數病人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容,流口水的也知道自己拿個碗接著,有一本正經跳拉丁舞的,有聚在一起小聲討論哪個護士比較笨的,有擼鼻涕朝醫生身上擦的,還有輕輕哼唱革命歌曲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的,就是沒有我設想中大喊大叫歇斯底里追著人咬之類的舉動。
大慶和幾個月前的狀態大不相同,看起來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文氣,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給其他病人抑揚頓挫地吟詩:“風捲殘雲暮雪晴,江湖洗盡柳條輕。”
一個病人舉手說:“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全唐詩裡戎昱先生的霽雪,名句啊,你看它明寫風景,實則寫的房事,風捲殘雲表現此事的迫不及待,暮雪晴就是完事了,江湖洗盡說的是兩個人光溜溜地躺著,柳條輕比喻事畢後欲仙欲死的狀態。”
其餘病人附和:“好詩好詩,簡直是當代下半身文學之鼻祖。”
大慶得意地挽起袖子,擺了個健美比賽的姿勢,眾病人又讚歎:“好肌肉啊好肌肉,好一身花團錦簇的腱子肉。”
大慶一揮手說:“可惜世人根本不懂得欣賞這詩與肉,更別提靈魂了。”
眾病人彷彿深有感觸,齊聲嘆氣:“唉!”
大慶純真的目光掃過我的臉,卻沒有再說什麼鬼眼狂刀之類的瘋話,而是把我當成他的一個教徒,向我點頭示意。
我提高手裡的蘋果向他笑笑,大慶“哦”了一聲表示明白,對其他病人說:“送水果的來了,七號,你去收貨付錢,人家跑斷腿做個小本生意不容易,別跟人還價啊。”
一個病人跑過來拽下病服上的紐扣朝我手裡一塞說:“給你錢,不用找了。”然後接過我手裡的網兜,走兩步又回過來湊在我耳邊說,“我準備著手改紅樓夢,按照弗羅依德的轉移和昇華說法,中國人自然的人性被壓制,情慾沒有正常的途徑釋放,於是才轉移到Se情文學,存著看戲的心,希望別人違背道德,違背禮教,所以說中國人都有窺淫癖,我覺得曹雪芹對這方面刻畫得太膚淺了,隱隱約約不好。”
從精神病院出來後我無比自卑,決定當天就發奮圖強,開始寫小說。
維生素C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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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切事物的開始,小說的開頭起得非常順利,在這學期的最後兩個星期,刨去複習考試外,我竟完成了差不多五萬字的小說,也就是我預想中的一半。如果不是我極度滿意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每寫一千字就忍不住從頭閱讀一遍的話,我想我可能會完成得更多。
我把寫好的東西給石韻看,並叮囑他不許盜版。石韻驚訝地說:“你寫這個東西幹嘛?”
我正色說:“不談拯救中國文壇吧,可總得為它盡一份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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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韻鄙夷地說:“得得得,你不妨礙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就算好了。”
我說:“你怎麼能從門縫裡看人,你難道翻閱本書後就沒有一點點驚豔之感,連精神病院的二百五都生猛得要動《紅樓夢》了,還不許我寫個先鋒小說。”
石韻哈哈大笑說:“就你,別以為踢了一天前鋒就成先鋒了,你那水平,後衛都不成。”
我說:“誰和你說足球了,正經的,我得靠這書挽回寧萌,要說這事你得負主要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