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敵追至
劉裕和宋悲風在秦淮河支流一道小橋下,登上泊在那裹的一艘快艇,由宋悲風划艇,離開橋底,往秦淮河方向駛去。
這艘小艇是宋悲風囑人藏在這裡,以供他從秦淮河到烏衣巷謝家之用。
兩人戴上竹笠,遮掩容顏,如此裝束在秦淮河是司空見憤,加上秦淮舟船往來之眾,天下稱冠,所以走水道容易魚目混珠,非常安全。宋悲風曾長期負責謝安的保安工作,對建康城瞭如指掌。今次荒人南逃,大部分人得以避往棲雲寺,全仗他說動支遁,派出大批佛門高手接應。
宋悲風忽然道:「今次我重回建康,有種非常古怪的感覺,再不感到屬於這裡,反有點兒格格不入。」
劉裕正任由迎艇頭吹來的河風吹拂,冰寒的感覺,可使他淆亂的腦筋冷卻下來,聞言笑道:「你是中了邊荒不可救藥的毒,故不習慣其它地方。」
宋悲風邊搖櫓,邊啞然失笑道:「中毒?哈!邊荒集確是個去了便不想離開的地方。」
接著嘆一口氣,道:「你是否決定干涉桓玄納淡真小姐為妾的事?」
劉裕道:「宋叔也曉得此事?」
宋悲風點頭道:「是孫小姐告訴我的,她正因此事要見你。孫小姐的膽子很大,否則那次在廣陵便不敢為你和淡真小姐穿針引線。」
劉裕忍不住問道:「可是她告訴玄帥我和淡真小姐的事?」
宋悲風道:「不關孫小姐的事,是我告訴大少爺須留心你和淡真小姐,其它的不用我說出來吧!」
劉裕苦笑道:「多謝宋叔的關懷,否則我已鑄成大錯,既對不起玄帥,更對不起邊荒集的兄弟。」
宋悲風茫然道:「到現在我還不知是否做對了?」
劉裕道:「直至這刻仍是對的,至少竺法慶永無踏足建康的機會,司馬道子亦因司馬曜之死,暫時無力逼害謝家,反要借重謝家的威望,支援由他一手策立的傀儡皇帝。」
小艇從支流進入秦淮河,逆流而上,往謝府而去,在冬日溫柔的陽光下,秦淮河兩岸仍是風光迷人,安寧乎靜,時間像靜止下來,只有以百計的大小舟船在廣闊的河道上往來不絕。
宋悲風默然片刻,道:「燕飛似是在淡真小姐一事上很支援你呢!」
劉裕點頭道:「燕飛確是我好得沒話說的好朋友,他的方法直接簡單,就是隻要讓淡真神秘失蹤,王恭和桓玄只會懷疑是司馬道子乾的。」
宋悲風道:「這確不失是可行之計。」
劉裕道:「所以即使鍾秀小姐不想見我,我也要設法見她一面。咦!」
宋悲風訝道:「甚麼事?」
劉裕探手抓著懸在胸口的玉佩,色變道:「不好!玉佩變暖哩!」
在此時此地,燕飛感覺到自己正置身於生命中最奇異的階段。他似是一無所有,但又像擁有一切。
紀千千被擄北去,邊荒集二度失陷於強敵之手,荒人四散逃亡,再無復第一次失陷後之勢,一切有待重新整合和急待各方面的支援,可是他的鬥志卻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因為他明白,拯救千千主婢的機會,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正逐漸成熟。
殺死竺法慶,令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而他正處身於大時代變動的風暴漩渦的核心處,走在改變天下形勢的浪鋒上,他的成功或失敗,亦影響著南北未來的發展。
司馬曜昨夜的死亡,是詭譎離奇的鬥爭下的結果,其真相只會存在於幾個當事人的心內深處,永遠不為人所知。
他在歸善寺後院的靜室坐了近兩個時辰,見不同的人說話,不停的有新的情報,形勢不住變化。每一個人都試圖掌握自己的命運,於劇變裡爭取最大的好處,又或希望能保持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