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後套平原上的富饒地方。她說她是在師部直接給黃主任打了電話以後,師長才做出這樣安排的。她告訴你們黃主任很關心咱們這群步校子弟,讓她轉告,你們是兵團的第一批戰士,困難是暫時的,一定要堅定信心,不要給咱八步校丟臉……
就這樣,在這個寒風呼嘯的晚上,在這個邊陲小旗鎮的破禮堂裡,北京軍區第八步兵學校的22名平均年齡14歲的孩子度過了來到邊疆的第一個夜晚。
嘰嘰喳喳的麻雀像是對佔據了它們的快樂天堂的不速之客進行抗議,在屋樑與窗洞間飛來竄去,攪起撲撲嚕嚕的塵土,鳴著只有它們自己才聽得懂的恫語。破爛的窗洞漫進斑斑熹光,將幽暗的破禮堂映得撲朔迷離。一束紅色的亮兒映在你的眼上,蒙朧著一時儘想不起這是躺在哪?因為睡的屈仄,脖子梗梗地痛,一條胳膊也麻了,摩挲間手觸到了東西,沙沙拉拉,抬頭一看,厚厚地覆著一層黃沙,像被埋了。再低頭,枕的衣裳包,除了中間的枕窩外,全是厚厚的土,如同一個丟在地上的包袱。從沒見過這種情景,奇怪哪來這麼多的沙土?這時還不知道其實烏拉旗是處在阿拉素沙漠的包圍之中。又調頭看睡在一旁的石三兒,卻沒人,一條空被子皺沓沓地窩在椅子裡。心一驚,瞌睡全飛了,忙放眼四顧,都還矇頭酣酣睡著,心才稍稍安穩,可還是不放心,便悄悄的起。來到外面,想的是石三兒定會出現在水池那,——卻沒有!
昨天因著你們的突然到來被打劫了一場似的水池,靜靜地矗在料峭的黎明之中,房舍、樹木依然裹在蒙朧的暗裡,像似與暴躁的風神撕鬥了一夜之後累了乏了,此時正沉沉地睡著。可遙遙的上天卻不願這冷寂,嫣嫣的酡紅,窈窕如練的紗白,濯洗過一般的幽幽碧藍,以及幾顆依然晶晶閃著眼兒的星星,正鋪陳出一幅美妙其極的天境,泰然自若地趨掃著茫蒼黝暗。你看著這畫兒樣的天空,傻傻的仰著頭想:為什麼這樣窮破的地方,天卻如此美麗?!這美麗的霞天震撼著你。心有些聳,像是在抖。你想,如此美麗的天畫兒是應該叫符曼華看到的!正痴著,吳阿姨來到了你身邊。她高高的個子截住了西半天的黑暗,大翻領上的兩隻紅領章在曦光裡分外醒目,由於軍帽是扣在腦後的,雖看不到上面的帽徽,但你知那紅紅的五角星正衝著絢霞的東方。
“很漂亮,是麼。”她撫了你的肩,也抬眼望看東方的天空。
“石建國和謝西武不見了。”你惴惴地說。
“沒事,可能和你一樣,也是早起去參觀這個新地方了。我們去找找他們。”
依然是柔柔的軟語。
一條一眼便能看到盡頭的東西向街道空蕩寂寥。碴土的路面被一夜的狂風盪滌的溜溜光光。一匹駱駝拉著一輛載著圓鐵桶的水車嘎嘎悠悠地行在路的當央,柔軟的駝峰左一下右一下地呼扇。趕車人裹一件斜襟蒙袍,三片瓦的氈帽偏歪在頭上,兩條腿悠悠哉哉地晃盪,和著車轅下吊著的水桶發出的吱吱扭扭的叫響,撲啪撲啪沉重而舒緩的蹄聲,漓漓拉拉滴淋在路面上的水滴,構成這個邊塞小旗鎮的黎明晨曲。街的兩側多為比內地要高的平房,有些在頂簷上起一道類似女兒牆的邊牆,可那邊牆的中央卻拱起一個圓包,兩邊還豎著稜尖角尖的造型,乍一看叫人想起克里姆林宮的尖頂。街店鋪面的門匾招牌都是蒙漢雙文,有的漢文在上蒙文在下,漢大蒙小,有的則是蒙文在上漢文在下,蒙大漢小。看著那細細長長曲裡拐彎如彈簧樣的蒙文你止不住想笑:昨天在車站時大頭指著站牌上的蒙字說,“嘿,你們看這字像不像屎撅兒。”同內地一樣,街面上也貼上著許多的大字報大標語,已經被風吹雨淋的殘破不堪。一條刷在圍牆上的“打倒烏蘭夫”的漢字標語字大的幾乎有你高。在一個還吊著棉門簾的長征旅館門口,一隻四眼狗在圍著一隻黑白花的狗轉圈,直戳戳地努起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