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尋常的舉動後面,必定有著不尋常的原因。
靜月如此的主動,如此的留戀自己,莫不是,她此行會有莫大的風險嗎?
自己問他會不會有危險,她是怎麼說的?
她說,放心吧,我的壽數沒到呢。
壽數,有的時候,並不是絕對準確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陽壽未盡”這個詞了。
小尼姑肯定是有危險了,肯定是有的,若真是沒有,她肯定會直接回答自己,而不必繞這個圈子了。
就是因為有危險,而小尼姑又一向不打誑語,所以,所以她才給了自己這個看似肯定,其實很模糊的答案。
想到這兒,一股滔天的絕望襲捲了趙謙的心,他狂吼一聲,猛的衝出房去,向著船老大的房間飛奔過去:“開船,開船,去紅塞,立刻去紅塞。。。”
紅塞離這裡還有千餘里,風高浪急,船行不速,半夜時間,絕對不可能趕到紅塞去。
但趙謙仍是命令船老大開船,他現在只想快點趕到紅塞去,早點見到小尼姑。
小尼姑曾經說過:天意不可違。
小尼姑曾經說過:違天不祥。
違天不祥,不祥的到底是誰?
是蒼生百姓,是大宋王朝,還是小尼姑自己?
小尼姑能預知未來,必知自己此去是凶多吉少,可她仍去了。
她一邊說著天意不可違,說著違天不祥,一邊仍是憐憫著天下蒼生,不忍心讓他們葬身大水。
她去了,她去了,留下自己,她去了。。。。。。
趙謙站立在暴風雨中,淚水噴湧而出。
狂暴的雨水很快帶走了趙謙的淚水,一臉溼氣的趙謙,任由臉上小溪奔騰,他只是呆呆的小聲重複著一句話:她還是去了,她還是去了。。。
說著說著,趙謙忽然一振眉頭,轉而哈哈大笑:“傷什麼心,趙謙,你應該知足了,有人愛過你了,有人記掛過你了,知足了,知足了,知足了。。。哈哈。。。哈哈。。。”
笑聲在這暴風雨中漸漸由大變小,由高變低,最後,變的低不可聞。
趙謙笑的力氣全無,他軟軟的滑坐到船板上,淚水卻不聽話的又一次狂奔而出。
冷,冰涼的雨水,比那年的大雪還要冷。
它如蛇般冷冰冰的滑過趙謙的身體,將它那足以凍僵骨髓,凍僵心臟的溫度,留在了趙謙的每一寸肌膚上。
趙謙瑟縮著,渾身顫抖著,在甲板上蜷成了一團。
狂風停了,暴雨住了。
黑夜過去了,黎明到來了。
水退下去了,太陽也從天邊跳出來了。
可小尼姑,卻沒有回來再念經了。
趙謙失魂落魄的坐在甲板上,十分清楚的知道,對自己百依百順,關愛呵護的妻子,不會再回來了。
永遠也不會有人掐著頜骨喂自己喝藥了,永遠不會有人拿著小玉槌打自己了,永遠不會有人教自己唸經文了,也永遠不會有人為了自己那麼盡心盡力了。
原來,有的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自己的心偷去了。
原來,有的人,是生命中,不能失去的。
趙謙眼角抽的生疼,卻是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來了。
趙謙將紅腫疼痛的眼睛迎向初生的太陽,對著那紅彤彤的圓球喃喃低語:“陽光真刺眼啊,小尼姑你看,它把我的眼睛刺疼了,你心疼不。。。”
一個黑點從那紅紅的圓球旁邊飛了過來,瞬息之間,這黑點迅速變大,很快就目所能及了。
趙謙抬著澀痛難當的眼睛,看了好大一會兒,才看出來,這是已經完成任務歸來的水部那群蝦兵蟹將。
一看清楚,趙謙頓時怒焰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