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懷抱著心愛姑娘已經冰冷的身軀,怎麼捂也捂不暖,年輕的顧西水當然痛悔。
他不僅痛悔自己來得晚了,更痛悔自己站在田野上,看著她遠去的時候,連‘喜歡你’都沒來得及說。
我歡喜你啊!
人生從未有過的歡喜。
“這個世間,因為日寇的入侵,已經足夠黑暗了,所有人都只能咬著牙在黑暗中奮力前行,看著戰友一個個離去,痛苦至麻木,而你的出現,讓我覺得,黑暗中亦有光明!”這是顧西水在日後緬懷自己的愛人時寫於文章開頭的一段話。
自然,也是此時他的心聲。
可惜,對於年輕的步兵來說,這絲來之不易的光明,依然被日寇奪去了。
而他,甚至都沒有開口說過‘歡喜你’三個字,哪怕他的眼神無比灼熱。
呂三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騎兵們同樣不知道,他們經歷過無數場死別,唯一能減輕傷痛的方式就是沿著戰友倒下的方向繼續前進,朝著敵人射出子彈揮出刀光,但對於男女之間,卻是個個都是門外漢。
“顧西水,么妹兒她在趕赴戰場之前給你寫了封信!就放在我們醫護隊隊長那裡。”一個終於穩定下情緒的女兵輕輕對顧西水說道。
顧西水在43軍醫護隊可不是寂寂無聞,白淨的臉龐和四行倉庫一戰的光環,足以讓醫護隊的女兵們經過時都多看他兩眼。
而且,顧西水以為自己不說就沒人知道,但女性多敏感,他時不時瞟向么妹兒的灼熱眼神,在幾名女兵私下的玩笑中,早已是不公開的秘密。
“么妹兒留信了?專門寫給我的?”顧西水猶如死寂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光。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么妹兒知道他的歡喜?
“嗯!是的,她和隊長說了什麼我沒聽太清,但我聽到了你的名字,還有一封信!”女兵點頭,很確定。
顧西水低下頭,眼中的淚水終於滴下來,滴在懷中愛人已經冰冷的臉上,輕輕將愛人的身軀放在地上,彷彿怕驚擾了她的夢,而後脫去自己的軍服蓋在她身上,撿起自己的槍,緩緩起身,默默再看一眼,毅然轉身走向夜色。
“喂,書生,你去哪兒!”呂三江張口結舌。
顧西水腳步不停,步伐越來越快,也沒有出聲回答,只是單手舉起了自己的槍。
當然是,戰鬥。
那是對逝去愛情最好的祭奠。
不過,年輕軍士奔向黑夜的背影再無先前那一片死寂。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團火,一團可以燒滅眼前之敵的烈火。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決心,殺敵,並要活著歸來。
愛人已死,但愛情不滅,還有一封信在等著他,他不能死。
“留10個人繼續搜尋戰場,協助醫護隊轉移傷兵,其他人,帶齊所有裝備,跟我上。”呂三江哪能讓顧西水一人奔向戰場,連忙大聲招呼著騎兵們集合。
臨出發前,一向粗枝大葉的呂三江不知怎麼的,突然悄聲問正在替‘么妹兒’擦去臉上泥土的女護士:“你可不能騙顧西水這傢伙,我看他挺一根筋的,小心他到時候來找你算賬。”
女護士白一眼憨乎乎的騎兵軍士,沒好氣的回:“找我算賬,那也先得活下來!我巴不得!”
說完看看已經香消玉殞的姐妹,言語中無比哀傷:“么妹兒在天之靈,也應該是這樣想的。”
呂三江眼睛猛然瞪大。
原本他還只是懷疑,這會兒算是確定了,女護士竟然是騙顧西水的。
只是,他很難說女護士做得不對,如果不給顧西水一個希望,或許他會因此打擊心生死意,戰死在戰場上的機率將超過百分之九十九。
‘哥說的對啊!越漂亮的女人越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