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勿念一行人去歲便已在無極國中。畢竟遠渡重洋到異國他鄉尋人,家裡著實放心不下。除去他們三人,另有一位管事,帶著十多名身手矯健的僕從相隨。此次務必要找到那位出走的大奶奶方能回去。勿念叫他們三人一隊,各自拿了畫像,以雙鶴洲為中心,一路探尋過去。約好無論找到與否,三月後在此會合。只因聽說妹子似乎在京城一帶出現過,這才急匆匆趕了過來。與懷君兄弟約好會合的地點,拿了畫像各自帶人分頭尋找。
勿念同另一家僕行至偏僻村莊,看見一人半截身子泡在水中,俯身倒臥在河灘上。上前看時,見是個穿戴不凡,容貌秀雅的少年。左面耳中似有血跡滲出,臉上也被劃了條口子,所幸還有一口氣在。勿念十分的不忍,同家人合力將他腹中的餘水控盡,揹著他尋了一戶農家暫且住下。勿念親自與那少年換過潔淨的衣裳,不想竟從汙濁的荷包裡掉出一件東西。他出自宮中很見過些世面。一眼便認出,是由上等碧璽所雕的並蒂茉莉玉佩。此物雖非價值連城,但那一抹綠色清澈透明少有瑕疵,在昏暗的陋室亦能耀人雙目。加上雕工細膩精巧,此物並非尋常人家所能有之。勿念暫且將玉佩收下,只等少年好了再交還給他。稍後又與他診過脈,那少年只受了些寒並無大礙,臉上的口子只怕要落下疤痕,唯有左耳傷勢較重。勿念開了藥方,取了錢與那房主。請他往較近的鎮上抓藥,
次日天未亮,少年便甦醒過來。只是在睜開眼時情緒略有波動,之後便歸於平靜,平靜的近乎呆滯。不言不笑不知飢飽,倒像是一個活人偶。勿念耐心極好,雖幾次與他交談,皆以失敗而告終,他卻沒有半分急躁,反而越發憐惜起那少年。數日的調養少年身體已痊癒,臉上的口子也結了痂。勿念對他的耳傷始終心懷疑慮。那日趁其不備,令家人故意在他身後弄出極大的響動。門外的狗被驚得一陣狂吠,那少年也不知聽見與否,半天才轉過身子望向後面的人。勿念稍稍鬆了口氣,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總比完全失聰的好。
家人見耽擱的太久,提醒勿念莫誤了正事。那少年至今不曾開口說話,更不願見到生人。勿念只得趁他熟睡之時,叫幾個鄉民前來辨認,與他所料不差誰也不認得。少年身世無從打探,勿念哀其不幸實不忍棄他而去,更不放心將他交與旁人,思來想去決定帶他一同上路。不厭其煩一句一句問他,那少年不知是發呆還是在斟酌,大半天方點了點頭。勿念慈愛的,輕輕撫了撫他的頭。起身往包袱裡取出玉佩,交到他手中。
不料那少年一見此物竟神色大變,像是捏了燒紅的烙鐵,急急拋了出去。勿念被他嚇了一跳,俯身拾起看了看,還好不曾摔壞。回頭看那少年,只見他縮在床角,兩手抱膝將臉深深的埋了進去。肩頭控制不住的聳動著,壓抑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傳了出來。長久的“平靜”卻因一塊玉佩而爆發,究竟所為哪般?他是誰家子弟?墜落河中是被人所害,還是自尋短見?困擾數日的疑問再次浮現心頭,而勿念卻沒有急於相問。脫了鞋,盤膝坐在少年身旁,伸手一遍一遍輕撫他的肩頭,就如當年父親安慰自己一般。那少年原本極力忍耐,到最後竟失聲痛哭起來。勿念被那絕望之情,弄得紅了眼圈兒。揮退進屋檢視的家人,張開手臂將少年攬入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少年啞著嗓子道:“帶我走,帶我走!”勿念等他漸漸緩和下來,一面引袖與他拭淚,一面附耳道:“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可好?”少年抓緊了他的手涕淚交流,慌亂搖頭道:“你帶我走,你帶我走!無論到哪裡快離開此地。”勿念不料他竟這般有力,疼得頓時皺起了眉頭。少年顯然不曾察覺,只不住的央求。勿念在他耳邊道:“我乃海外蘭玉國人,你若隨我去,只怕這一世也回不了故土,你……可要想好了。”少年沉吟片刻沒在說話,重重的點了點頭。勿念將玉佩放在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