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回一籌。如今火器落入對方手中,只怕……”言至此出,蕭策頹然一嘆,“中州之地,至今十餘年戰火,多少兒郎熱血浸土三尺。只怕此戰以後,這十餘年功夫,皆化虛妄了……”
俞蓮舟聞言,沉吟半晌,忽然問道:“我聞火器之屬,必由硫磺硝炭之物為充引,否則只為蠢笨鐵器。若可毀去韃子營中這等充引之物,此事可能尚有轉圜餘地?”
蕭策皺眉道:“此法雖好,卻是難行。一來元虜必然於營中重兵看守。況且便是我們夜襲營寨,一時之間若是難以撕破元軍營防,只怕便是引火上身。二來……”說著不由苦笑,“答失八魯也已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如何會與我們此等時機?”
仿似與他話語呼應,他這一句話音剛落,兩人耳中便猛然一痛,震耳欲聾的炮火之聲相繼傳來,竟是震得帳子木架咯咯作響,灰塵紛紛掉落。
兩人神色同時一凜,沈浣出兵不過半刻鐘功夫,前線之上竟已然交兵。
那聲音一波波彷彿撼動天地,從東北方向遙遙傳來,掩蓋過營中喧譁之聲。片刻間,一個流星探馬直奔而入,單膝跪倒,近乎用吼的聲音才能讓蕭策聽得清楚:“蕭帥!元帥與賀將軍陳兵宿河鋪,於東北十里處遭遇元軍炮火阻截。”
蕭策臉色陰沉,“戰況如何?”
那流星探馬一頓,稟道:“元軍炮火猛烈,黃土喧天,不甚清楚。”
“不甚清楚?不甚清楚你回來作甚?!再探!”蕭策一拂衣袖,歷來運籌帷幄應對從容淡定,此時卻已隱有怒意。
那流星探馬一哆嗦,不敢耽擱半刻,當下領命奔出帳子去了。
俞蓮舟此時卻起身到的帳門之處,舉目東望,但見灰突突一片,又如何能望得十里之遙?唯覺腳下大地隱隱微顫,顯是元軍炮火所致,不由心中一沉。他幾次見過兩軍對壘,而這般幾能撼動大地得炮火,竟當真得頭一次見。相隔十里已是如此,而沈浣所在的火線之上,又當是怎樣一番光景?黃土喧天,將士目不能視,炮火之下,又當如何衝殺?
正當此時,忽聞身後蕭策聲音響起:“元軍這是在探我軍深淺根底,只怕阿浣引前軍此番與元軍交手,必是惡戰,令元軍不敢輕進。否則元軍轉眼便要越過宿河鋪直逼我營寨了。”
聽聞蕭策所言,俞蓮舟默然。蕭策的意思他又如何不明白?沈浣將一條性命放在風口浪尖上,首先所為的便是三軍。無論面前的是十數萬精銳騎兵,是沙場老將,還是幾十門將軍火炮,那青龍牙旗必得打起來,撐起潁州門面,三軍氣勢。沙河是,淮安是,皇集是,如今亦是,今後戰火一日不熄,她的性命生死,便會一日系在三軍之上。
此身此心,生死榮辱,皆不由己。就如臨走之時,她連一眼都未曾回頭,一語都未及多說。
一時之間,帳中二人再無人出聲,唯有炮火轟鳴不絕於耳,金戈廝殺之聲隱隱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俞蓮舟忽而開口道:“蕭帥,元軍營防再是嚴密,防得了百千人馬襲營,卻難防一兩人夜潛而入。”
蕭策聞言猛地回頭看向俞蓮舟。他此言是何等意思,他又如何不明白?一兩人趁夜潛入,俞蓮舟如此說,顯然便是意欲親自夜探一趟元營。
蕭策搖頭,“不提其他,這火藥磺硝一類充引之物少說也有千餘斤。俞兄弟便是功夫再高,這單人獨騎,怎可能劫走這許多笨重之物?”
俞蓮舟看他一眼,並未出聲。
蕭策卻驀然神色一凜,“俞兄弟難道是說……引燃?”
俞蓮舟抬眼望向東北,仍舊不言。
蕭策眉頭鎖緊,“不可,這決計不可!千餘斤充引磺硝,一旦引燃,方圓兩裡之內只怕瞬間皆做火海!”到時不論是元軍還是放火之人,只怕皆盡走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