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主公昔日潁州潁上起事時的舊部,殺不得動不得,養在軍中供著又不得消停,派出去帶兵更不放心,實在是令人頭疼的很。”她久戰沙場,卻是初為元帥,這等部屬之間的關係,倒是頭一次著手。一時只覺得比起戰場廝殺又不知棘手多少倍。此事本來只裝在心裡,如今不知如何,面對俞蓮舟卻不由自主說了出來。
俞蓮舟聽了,溫聲道:“我已說了劉子青這人交與我就好,你不必再過擔憂。”
沈浣聞言一怔,抬頭看他,未成想當時大帳內一句調和之語,他竟當真放在了心上。轉念一想,武當俞二自然是一諾千金。想要開口稱謝,卻又覺得太過生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俞蓮舟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知她心中所想,只擺了擺手,帶過這一茬話,問道:“如今你可想好了什麼破敵之策?”
沈浣微微一愣,聽他談到正事,本能一般嚴肅起來,點頭道:“已想得差不多了。潁州軍這次在我手中有七萬,然則真正精銳只有兩萬餘。如此孤軍獨對元虜三十萬重兵,必求奇兵速勝,決不可鏖戰,否則無異於求死。”
“奇兵速勝……”俞蓮舟些許沉吟,“你要行險?”
沈浣點頭,隨即又搖頭,“險是險了些,但是再險,也沒有以兩萬精銳與三十萬元軍對陣廝殺來的兇險。如今只剩一處關節,處理妥當便好。”
俞蓮舟正要開口,忽聽得帳簾一掀,卻是阿瑜手中抱了團事物進了來,一張俏臉微微泛紅,眉梢眼角似乎還帶著些許不忿。她進了來也不同俞蓮舟見禮招呼,徑自抱著那團事物快步向沈浣走去。
“阿瑜……”沈浣開口喚道。
聲音未落,就見得阿瑜將手中那團黑色事物往沈浣懷中一扔,猶自有些生氣,柳眉高挑,鳳眼圓睜:“沈元帥,你要這勞什子的東西姑奶奶可是給你縫好了。他孃的,姑奶奶我這麼多年就沒摸過針捻過線,如今可好,本來當婊 _子吃香喝辣過得好好的,現在陪你沈大元帥跑來這鳥不下蛋的地方每日裡吃糠咽菜不說,還得改當老媽子,縫這麼個黑不出溜烏鴉似的衣服。我說你沈大元帥穿著這麼個東西,三更半夜的,是打算去哪裡生財啊還是偷人吶?啊?”
阿瑜一張嘴噼裡啪啦一頓抱怨,沈浣止也止不住她,只能苦笑,手上把那團被阿瑜團成一團衣物不動聲色的往後面塞塞,放出俞蓮舟的視線。
然則俞蓮舟眼力何等敏銳,一眼就看出那東西似是套夜行衣。如今聽得阿瑜開口一說,心中更加確信。兩軍對陣之際,身為主帥的沈浣卻要夜行衣。想起方才與沈浣對話,俞蓮舟不由皺了皺眉,看向沈浣:“你要去元虜營地?”
第三十七章 傾山雪浪暗隨潮
俞蓮舟這一問,面色沉肅冷峻。
沈浣自知被看破,再否認也是無用,只得點了點頭,解釋道:“以眼下潁州軍的形式,與韃子打仗,論士卒勇悍,我們佔不上便宜,何況三十萬對十萬?然則元虜一旦失將,再勇悍也不過是無頭的蒼蠅而已。如今元軍主帥乃是也先帖木兒,副帥乃是寬徹哥與鞏卜班。寬徹哥勇悍過人,但是無甚謀略,鞏卜班亦是勇將,但是嗜酒如命。這兩個人皆是不足為懼。唯有也先帖木兒,此人早年拜奇人為師,習的一身韜略兵法,用兵實是厲害,不好對付的緊。三十萬元軍,沒了他,也就頂十萬。可三十萬大軍有了他,說是五十萬亦不為過。”
俞蓮舟點了點頭,他於沈浣由川北一路而來的路上,無數次聽沈浣與葉行雲說起此人,“你要去刺殺他?”
沈浣連忙搖頭,“刺殺?不是、不是。也先帖木兒決不能死。也先帖木兒雖然棘手,但絕不是最難對付的,最難對付的是他的哥哥,元廷的右丞相脫脫。他若死了,元廷必派脫脫來接替,到時候只怕情勢更糟。”
俞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