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楓澗山高林密,澗深溝橫,無數道小溝小溪彙集到山脈之中,成為一道深河,河邊高峰聳立,絕壁陡峭,峰間遍生紅楓,初冬季節,寒霜將片片楓葉染成銀白一片,襯著峰下河澗急流,別是一番美景,故被人稱之為“寒楓澗”。
此處地形複雜,地勢陡峭,又是由北至南官道必經之處,故天朝大軍退出仁州後,便在此處築起重重防線,準備和燕軍在此決一死戰。眾將士們仁州一役敗得不明不白,自是憋足了勁要在這處扳回來,卻不料燕軍攻克仁州後,卻一直按兵不動,實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日號鼓齊吹,禮炮聲響,靈帝和太后親率大軍終趕到了寒楓澗,聽聞皇帝和太后都親來前線,各營將士無不深受鼓舞,群情激動,恨不得那燕軍即刻攻過來或是己方即刻攻到仁州城去才好,也好體現自己一片為國效力,為君效命之忠心。
中軍大帳內,皇帝端坐案前,太后坐於帷後,聽著前線大將喬慶德和陸卓影彙報戰況,皇帝面容肅穆,卻是不停用手搓揉著腹部。他身邊所立侍衛也是個個面容萎靡,精神不振。
待得喬陸二人退出帳外,皇帝終撐不住伏於案上,嘆道:“母后,兒臣實在有些撐不住了,一切由您決斷吧!”
林太后自帷後轉了出來,玉容冷淡,輕哼道:“皇上怎麼這麼沒出息?也是從小太嬌生慣養了,出了京城便鬧肚子,這般水土不服,拖至現在才到達寒楓澗。你將來又如何服眾,如何立下文治武功?!”
皇帝皺眉道:“母后,不光是兒臣一人如此啊,您看看,侍衛們,禁軍們大都如此,看來這些人也是在京城待得太久了,可不能光說兒臣一人無用。”他又輕笑道:“幸好這燕軍也沒發動攻擊嘛,算是來得不遲。”
林太后錦袖輕拂,皇帝忙站起身來,扶她在案後坐下,有氣無力地道:“母后,現在也總算是趕到寒楓澗了,這燕軍一直按兵不動,不知打的是什麼主意?我軍又該如何行事,還請母后示下。”
林太后端詳著皇帝面容,眸中閃過一絲憎惡,冷聲道:“皇上,既然是御駕親征,你自當立下一些戰功,方顯你聖武天子本色,待過幾日你身體大好,你可願意親率大軍與燕軍交戰?你不會是怕了上戰場,才裝病的吧?!”
皇帝被她一激,少年好勝心性發作,暫時忘記了腹內不適,挺直身軀急道:“母后,您是最瞭解兒臣的,兒臣怎會是貪生怕死之人,兒臣時時想著能親率大軍,踏平燕賊呢。母后您安排吧,不要當兒臣是皇帝,就當是一名武將好了,兒臣任您驅使!”
林太后緩緩點頭:“那好,那母后就要做出統一部署了,皇上儘快養好身體,準備上戰場吧!”
帳中一角,林歸遠假扮的韓童立於陰影之中,默默地盯著二人,眼中痛苦之色愈加濃重。
北風颳了多日,雪終於落下來了,這場初雪,先是夾著凍雨,而後是細細的雪粒,待過得一夜,便成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卻也不甚大,僅將寒楓澗鋪成一片薄薄的白色,少了幾分凝重,倒是多了一些詩情畫意。
燕皇白裘素袍,神情似是有些疲倦,但又似是有些興奮,他輕策坐騎,在幾十名侍衛的簇擁下沿著尚未被冰封的寒楓澗主溪向南行進。
眾侍衛望著他清冷的身影,均是心中暗暗訝異:這位至高無上的君王為何此刻顯得如此蕭瑟與寂寥?為何他要僅帶這數十人孤身冒險?為何他置正被天朝軍隊力攻的仁州城於不顧呢?
只是眾人知他武功蓋世,又素日服他威嚴,無一人敢勸阻於他,也無一人敢來詢問於他,都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後,馬蹄踏破薄雪,緩緩向南行去。
燕皇任雪花拂上自己面容,他左手撫上胸前,感受著那封最後的信箋,輕嘲道:燕行濤啊燕行濤,這一日終於來了,二十年的尋找和等待終於有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