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雨紛紛下起來的時候,馬振興拖著疲倦的身軀,從米粉店出來,走進寧靜得過份的街道中。
林樾鎮還是這麼破敗不堪,連幾年前就爛了的路都沒修好。
馬振興用失望的目光掃過林樾鎮的街道,搖搖頭,預備走過不是極遠的街道,到旅社投宿。
他在林樾鎮上當然不算是舉目無親,他的二爺爺就在鎮上做賣豬肉的生意,自己建了一棟五層樓的樓房。
但二爺爺有兩個兒子,都已經結婚了,兩個堂叔各分了兩層樓,二爺爺和二奶奶擠在一樓,他當然不好意思去打擾。當然了,還有另一個原因,他覺得二爺爺家很髒。前面賣豬肉的地方倒是乾淨,可後面髒得要命。那些陳年的汙垢,像是累積了有幾十年。
馬振興拖著行李箱,總算到了旅社樓下。
說是旅社,實則上是招待所。也沒個牌匾,就叫做招待所。招待所比起二爺爺家,要乾淨很多。一晚五十八塊的住宿費,也能有簡易的廁所和熱水洗澡。
馬振興這些年從外地回來,已經住過好幾回了。
他熟門熟路的上樓,看到禿了頭的老闆正坐在前臺裡守著一臺十九寸的電視。電視裡照舊放的是殺日本鬼子的抗戰劇。
老闆看得津津有味,差些沒注意到馬振興的出現。
“老闆,開間房。”馬振興掏出身份證,以及五十八塊的零錢。
“八十八塊一間,206房。”老闆掏出老花眼鏡,細細地看著馬振興的身份證。
馬振興吃了一驚:“不是五十八塊嗎?怎麼漲價了?”
“過年價,就剩最後一間,你住不住?”老闆懶得理他,將身份證扔回給馬振興。
馬振興一咬牙:“住!”
老闆便一邊開收據,一邊唸叨:“你要是不滿意,可以去新開的民宿住啊。那裡條件可真好。就是價格貴,一晚要三百多呢。”
馬振興呵呵的笑了一聲,八十八他都嫌貴,他還去住三百多的?咦,在林樾鎮上開這麼貴的民宿,有人住嗎?哪個有錢人想不開了,竟然在林樾鎮上投資民宿?
八十八塊的206房狹小而破舊,地板還是水泥地的,很不值八十八塊。
但幸好,熱水是有的。
馬振興洗了個澡,出來時手機正吱吱哇哇的響著。
是老媽子打來的電話。自從知道他回家,老媽子就一直牽掛著他,生怕他漏掉了任何一場有可能的相親。
馬振興有些不耐地接聽電話:“媽,我已經到林樾鎮了,很快就回去了,你別擔心。”
“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我沒有孫子抱。”馬母的聲音比兒子的還要大。
馬振興不出聲。
“你又住旅社呢?你二爺爺都給你準備好房間了,你沒去住?”
“我住旅社自在。”馬振興撥了撥頭髮。
“住就住吧,不過明兒你可得去你二爺爺家,你二奶奶說,她手頭上有姑娘,就等著你回來相看呢。”
馬振興不高興:“媽,你又和別人胡說什麼了?我現在正是事業上升期,我不想談戀愛。”最主要是現在的小姑娘都太能花錢了,而他囊中羞澀。
馬母更不高興:“你都二十九了,還不談戀愛,不結婚。什麼事業,先成家後立業!再說了,你省得現在單身的小姑娘有多難找嗎?你二奶奶憑藉著她在鎮上賣豬肉的人脈,這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人家小姑娘家的條件還怪好,長得好看,就在鎮上正經工作的。”
馬振興將手機扔在床上,由著馬母說個不停。
說得倒是好聽,先成家後立業,可沒有錢辦婚禮,買車買房,人家姑娘願意嗎?別人倒還可以拼拼爹,而他爹是個老農民,一年從頭幹到尾不夠買半扇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