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遠掉到冰涼涼的地板上，一條腿還掛在床上，一下子就懵了，他沒有想過，郭靖會對自己動手，他睜大著眼看著郭靖，卻見他身子動了動，最後低頭坐在那裡，身上拒絕的意味再濃厚不過來，孫明遠原來想著，郭靖再怎麼生氣，還是會來扶他起來的，就像以往郭靖發了倔，卻從來不會傷害他一樣。

孫明遠就這樣躺在地板上，半晌，他終於確定這一次郭靖是不會過來扶他了，只能自己撐著身子起來，其實這一摔倒是根本沒有摔痛，孫明遠卻擺出一副扭到腰的樣子，他就是想讓郭靖看不過去，但郭靖卻只是低著頭，根本沒有抬頭朝這邊看一眼。

孫明遠只能灰溜溜的爬回到床上，心裡更加惴惴不安起來，也沒有躺下睡的心思了，就這樣陪著郭靖坐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驚到郭靖似地，他忽然恐懼起來，剛才的自信也不那麼堅定了，這時候天已經慢慢亮起來，孫明遠的心卻漸漸暗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期待些什麼，或者現在他最應該的是恐懼。

天大亮的時候，郭靖就動了，孫明遠眼睛刷的一下就緊緊盯著他，卻見他手腳僵硬的套上衣服，也不打理一下就準備走出房門，孫明遠一步上前想拉住他，卻被郭靖避開了，孫明遠只覺得喉嚨是難掩的乾澀：“阿靖，現在還太早，過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郭靖低著頭，不去看孫明遠的眼睛，只是兩個拳頭捏的緊緊的，半晌才訥訥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你以後還是住自己家吧。”

孫明遠一聽，只覺得腦袋裡轟隆一下炸開了，他聽見自己干涉的聲音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郭靖咬了咬唇瓣，抬頭看了孫明遠一眼，卻像是被灼傷似地低下頭，他不敢直視少年眼中難掩的痛苦，那會讓他以為自己做錯了，但是同性戀才是不對的不是嗎，他跟小明不能這樣下去，也許是這些年他們倆太親近了，小明才會產生那種錯覺不是嗎。

“我……我覺得我們還是分開住比較好，畢竟都已經是大人了。”郭靖乾巴巴的說道，他不是會說話的人，此時這樣說著就帶著一種難掩的驚慌。

孫明遠喉結上下滾動著，似乎連吞嚥也艱難了起來，他看著眼前低著頭的人，郭靖現在已經比他矮了半個頭，這個樣子他便看不清少年的臉孔，他不知道那低垂的眼睛中會是什麼樣的神情，恐懼、厭惡、唾棄……無論是那一種，都是他無法承受的。

孫明遠的房間裡擺了一臺老式的檯鐘，這時候指標移動的聲音越發明顯起來，一下一下像是刺在孫明遠心上似地，他就這樣看著郭靖，似乎多看一會兒郭靖就會改變主意似的，但郭靖卻再也沒有抬頭看他。

半晌，郭靖驀地繞過孫明遠，開啟門就走出去了，這時候還不到早餐時間，忙碌著的傭人看見郭靖出來笑著打招呼，郭靖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他可以感受到身後火辣辣的視線，剛才抬頭的剎那，孫明遠那傷心欲絕的眼神已經刻在了他心裡。

郭靖快走出門的時候，孫明遠快步追了上來，一把拉住郭靖，這次也沒有給他甩開的機會，緊緊拽住他的手，帶著一起祈求的說道：“至少吃了早飯再走。”

郭靖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只是一點點掰開孫明遠的手，聲音沉得聽不出平常的敦實：“不用了，我走回去，家裡就正好吃早餐。”

孫明遠就這樣慢慢感受著手指被掰開，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一步步走開，從頭至尾都沒有哪怕是一瞬間的憂鬱，以往郭靖走開的時候，走出一段總是會回頭看看身後的人，孫明遠總是喜歡在原地等，看見郭靖回頭再追上去，但是這一次，郭靖再也沒有給他追上去的機會。

無論他多麼不願，那個人影也漸漸消失了，最後全無蹤影，孫明遠捂住自己的眼睛，只覺得清晨的陽光也是那麼刺眼，碎成一片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