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對兒子考上大學這件喜事倍感欣慰,他總算培養出了李家第一個大學生,這好比長期貧瘠乾旱的地裡種了一畝麥子,終於豐收在望了。他把功勞歸因於自己發明的四道菜,只恨無處申請專利。李母抹殺李父的功勞:“你做的菜差點把兒子的胃吃壞,你還好意思說。要說功勞,那要歸功於兒子遺傳了我的聰明,兒子像媽媽嘛。”李母既誇了兒子,又誇了自己,成功竊取勝利果實。
對於一個經濟狀況基本上還停留在解放前的農村,出一個大學生是一件轟動全村的事,村民們認為考上大學就了不起,不懂得普通大學和重點大學的區別。暑假期間,豎捺走到村裡每個地方,都能聽到鄉親們對自己的讚許,有人誇道:“這孩子考上大學了,真有出息”。豎捺總是謙虛地回答:“哪裡、哪裡”。還有人誇道:“這孩子真聰明,腦子是什麼材料做的?”豎捺想不到自己的大腦竟然像愛因斯坦的大腦一樣令人感興趣,大方地欲借給科研機構作研究。可惜中國即便有愛因斯坦這樣的天才,估計也沒有國內科研機構會去研究他的大腦,因為國內科研機構最擅長的是借科研專案騙取科研經費,最不擅長的才是研究科研專案。豎捺心中憤世嫉俗,可對現狀無能無力。猶如蜻蜓撼石柱,莫想弄動半分毫。
豎捺有時心想:“這萬惡的應試教育雖然害人不淺,但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自己頂著一個大學生的光環在村子裡行走,時不時能引來鄉親們的稱讚,滿足一下虛榮。”這種虛榮在學校裡是享受不到的,因為在義山中學這樣的名校,考上普通大學的學生扔個磚頭能砸到一大片。
暑假中,豎捺每天在家裡待著,窮極無聊,於是經常看鄰居打麻將,耳濡目染,漸漸對麻將產生了興趣。豎捺借麻將發揮:“梁啟超說過‘打麻將可以益智’,胡適也說‘打麻將是東方文明徵服西洋各國的先鋒隊伍’。”豎捺打算發揚國光,恨不得揚言:“為中華之崛起而打麻將。”李父看兒子求學心切,成為兒子的麻將啟蒙者,一有空就在家裡和兒子擺弄麻將,家務都留給了李母。
李母整天被家務纏身,心情不悅,見到父子二人沉溺於麻將,數落李父:“你就不能教他點好的,淨教他玩物喪志。”
李父嚴肅地說:“任何事物都有它的教育意義,打麻將也是一種學習嘛。”
李母挖苦道:“還教育呢?是輸得血本無歸的教訓吧?”
李父李母兩人經常言辭齟齬,豎捺早已習以為常。
李父輸錢不輸人,諄諄教導兒子:“打麻將乃國粹,焉有不會之理?”對李父來說,麻將確乎是國粹——國啐,因為李父和一幫麻友們打麻將時經常一邊談論國家時事,一邊啐唾沫。
暑假裡的一天,豎捺正在家裡和幾個發小玩麻將。正玩得高興之時,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故弄玄虛:“你猜猜我是誰?”
豎捺的心思全在麻將上,無心猜這種老套的謎,心想:你再不說我就掛了。對方道:“就知道你猜不出啦,我是寧馨兒啦。最近怎麼樣啊?在家裡是不是玩得很happy啊?”
豎捺一掃臉上疑雲,說:“原來是你啊,我還算ok吧,你怎麼樣了?”
寧馨兒自我調侃:“我很不ok,馬上就得回學校復讀了,這麼熱的天,學校就像一個大熔爐,哎,繼續回爐改造。”
豎捺打趣道:“百鍊成鋼嘛!”頓了一下,又問:“你是不是現在心裡還想著那誰。”
寧馨兒裝傻地問:“誰呀?”
“就那誰,你的法籍華人。”
“噫嘻,我才不想他呢,不過,初戀嘛,畢竟是純潔的,讓人難以忘卻。”
豎捺裝作經驗豐富地說:“其實愛情純不純潔和戀愛次數無關,要看戀愛中的人還純不純潔。”
豎捺這句話彷彿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