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說：&ldo;前有丫頭，後有保鏢，手邊攏著一攤生意在做，枕邊就缺著一個人。&rdo;

陳定劍心想，三弟沒有告訴他實話，越發憂心了，問：&ldo;憑她的容貌姿色，為什麼會遭冷落呢？&rdo;

&ldo;她隻字未提張勳，憑我五爺是過來人，知道內中不妙。她充其量只是張勳這個聾子的耳朵，擺設！&rdo;五爺裝出輕描淡寫的模樣，卻把挫傷和同情形之於色。

訓練有素的耳朵告訴陳定劍，顧玉秀只是一隻關在籠中的金絲鳥。他虧欠她的，如今無法再彌補了。

五爺露出鴉片的黃跡斑斑的牙齒，說：&ldo;她叫你本月二十九去南京找她，她一定給你籌集一筆鉅款，免得看你為支援革命黨籌款！東奔西跑，辛苦不堪。&rdo;

&ldo;不，我不能要這筆錢！&rdo;陳定劍斬截地說，&ldo;不能要這筆錢！&rdo;

&ldo;為什麼？錢多了會咬手？&rdo;五爺很生氣他的迂腐。

&ldo;為了革命，我可以不要她，又為了革命，還要她的血汗錢？我不成了白相人了？&rdo;陳定劍很看不起自己的虛偽。他記得在留洋時看過法國的著名小說《羊脂球》，作家莫泊桑說過：&ldo;世界上最貞潔的女人，是妓女。&rdo;他堂堂一個革命黨，一個海軍軍官，連顧玉秀都不如！

五爺勸道：&ldo;如今是為了革命討錢，叫我殺人我都幹，何況向一個女人賠不是，就可以拿到數萬塊光洋？！&rdo;

陳定劍一想起顧玉秀在他家留下手鐲痛苦而離去的情景，就心如刀絞。母親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將她狠狠地關在陳家大門之外，更卑鄙的是自己也為所謂堂皇之的藉口，將她拒之千里。如今竟有臉面去拿她的辛苦錢？

陳定劍起身，說：&ldo;我再另想辦法籌錢，告辭了！&rdo;

五爺拉住他，說：&ldo;一萬塊光洋可以買一門大炮，幾萬塊可以買幾門大炮。定劍，多了幾門大炮，我們可以少死多少同志？&rdo;

陳定劍羞愧難當，甩開他的手，走出門洞。

撲通一聲，五爺雙膝跪下，如同一座鐵塔倒下，給陳定劍一種撲面而來的壓力。五爺大聲懇求道：

&ldo;為了少死十幾、二十幾個同志，你就去見見她吧！&rdo;

陳定劍怔住了，彷彿看到進攻兩廣總督衙門的同志們，因為缺少大炮的掩護，被清軍的馬克辛重機槍擊中而紛紛飲彈倒下的慘景，猶如萬箭穿心，上前扶起了老淚縱橫的五爺，說：

&ldo;我去，我去！&rdo;

2

從南京開來的躉船在上海十六鋪的碼頭偷偷地一卸下一門阿姆斯特朗七五口徑大炮。大炮是分箱裝來的，從清軍軍火庫直接倒賣軍火，是革命黨透過中間人和清軍唯一合作成功的買賣。天曉得辛亥年間有多少清早的軍火倒賣給了革命軍，成了克敵制勝的法寶？

五爺和鄭安芳指揮李滬生和十幾個學生敢死隊在卸運大炮，裝進倉庫。

五爺得意地告訴鄭安芳：&ldo;用不了多久，還可以再買幾門大炮。&rdo;

鄭安芳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問：&ldo;你又弄到錢啦？&rdo;她從福州回來後，到處籌錢，卻是求告無門。

五爺●●眼睛，神秘地說：&ldo;是定劍，他有好運當頭。&rdo;

鄭安芳笑了，說：&ldo;弄大炮不是下毛毛雨，定劍窮得恨不得把下個月的餉都預支來用，他還有錢？&rdo;

五爺說：&ldo;魚有魚路，蝦有蝦路。是顧姑娘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