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鳳經過這一場浩劫後，臉龐清減了許多，神色依舊憔悴，只有她穿的看護的藍色裙子，如無涯的大海。儀鳳感激地說：&ldo;多謝顧姑娘還念著舊情，特地來看我。我有安娜和他的父親喬治醫生照顧，過得甚好。&rdo;

顧玉秀豐腴的臉蛋兒和鮮潤的嘴唇與儀鳳的容貌相比，簡直有霄壤之別，所以顧玉秀覺得與她坐在一起，是對她的某種傷害。為此，顧玉秀很想匆匆離開她，逃離這般地獄似的煎熬，可是言猶來盡，顧玉秀又不能走開。見她也毫無撐拒的意思，顧玉秀就說：

&ldo;格格知道陳定劍的訊息嗎？他如今可是&l;海星&r;號穹甲巡洋艦的管帶，是革命軍海軍的江寧艦隊的統領。&rdo;

不料儀鳳說了一句讓顧玉秀吃驚的話：&ldo;早知道他是革命黨，當初我和阿瑪何必費心屢次救他？&rdo;

顧玉秀回護地說：&ldo;當初他是革命黨，可是他不能暴露真實的身份，還請格格諒解。&rdo;

儀鳳恨恨地說：&ldo;那麼他就可以欺騙我的真實感情嗎？&rdo;

顧玉秀說：&ldo;他愛你是真心的，忠誠革命也是真心的，這就是他常常矛盾與痛苦的地方，以致為了愛你你而不惜蹉跎了奴家對他的一片真心。&rdo;

儀鳳苦笑了一下，說：&ldo;他是革命黨也好，正好了了這一段孽緣。&rdo;

顧玉秀阻止地說：&ldo;格格休出此言！如今鄭安芳小姐已經仙逝了，你正好可以與他成全了這一段多舛的姻緣。&rdo;

儀鳳搖搖頭，說：&ldo;這是痴人說夢！&rdo;

顧玉秀問：&ldo;為何？&rdo;

儀鳳說：&ldo;我跟阿瑪一樣活著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建立一個大清的皇家艦隊。如今這個美夢被葬送了，這個掘墓人就是陳定劍，就是陳家，就是他們身後的許許多多海軍官兵！試問，一個摧毀了我的夢想的人，我還可能與他雙飛雙宿嗎？&rdo;說完了，她起身行了個禮，徑直地往花園外走去。

顧玉秀突然想起張勳的邀請，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明白了，教會醫院是格格的最後、最好的歸宿。

顧玉秀離開了公共租界進入上海老城廂，想到自己的爹孃住過的棚戶區去看看，不料被福貴帶領的一群革命軍逮捕了，押入大獄。

2

儀鳳返回病房後，神情恍惚，安娜一看就知道她的思緒打在哪一個死結上了，問道：&ldo;怎麼，顧姑娘還沒有將陳定劍壁還於您？&rdo;

&ldo;是我婉拒了。&rdo;儀鳳幫她整理著醫療器械，準備交班。

安娜知道她的心裡苦，安慰道：&ldo;陳定劍是個漢人，你是旗人，漢人和諆人本是一家人，並沒有水火般的矛盾。只不過漢人要推翻的是帝制，要實行的是共和，不是要消滅旗人，這不妨礙你和定劍的愛情。&rdo;

儀鳳說：&ldo;可是我是旗人中的皇族，定劍要推翻的正是皇族賴以生存的帝制，毀滅我的祖宗法制，叫我如何有顏面對列祖列宗？&rdo;

安娜開導地說：&ldo;在我們美國曾經發生過一場廢除奴隸制度的南北戰爭。南方的莊園主們贊成奴隸制度，而北方的革命派主張廢除奴隸制度，於是誕生了一部很著名的小說《飄》，裡頭的女主人公南京莊園主的女兒赫恩佳就愛上一個北方革命派的男主人公。愛情，可以無視一個民族內的矛盾障礙而結合，因為他們同屬於一個血濃於水的民族。&rdo;

儀鳳心裡淤塞的河流開始慢慢地疏浚了，但是依舊心神不定地問：&ldo;安娜，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