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是餓死鬼投胎的吧?”
兩個饅頭下肚,第五登時覺得心裡有了底,然後進店坐下,又要了四個饅頭,半斤牛肉,一碗白粥,慢慢地享用。因剛才吃得急了,第五此時一邊打嗝,一邊吃,一邊想:“從前我只道這賣饅頭的裡面放的定不是新鮮的肉,看也不肯看上一眼,不料今日一嘗,乃是無上美味!若能天天頓頓吃上這樣的熱饅頭,此生足矣!”飽覺珍饈無味,餓來菜根也香。其實第五聰*裡也明白,真要天天頓頓如是,一定不會再覺得它好吃了。
結了帳,第五打著飽嗝出了饅頭店。一路行來,再不見神火幫的屬下及聯絡暗號,稍稍放下心來,留意四周景緻,只覺得長沙城無比的繁華,比家鄉嘉興更有許多不同。
第五看看自己這一身衣服不僅千瘡百孔,而且血跡斑斑,的確不能再穿了,否則碰上官差,恐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可懷裡的碎銀子不多了,只好從鞋底拈出一張金葉子來。
成衣鋪的夥計雖然嫌臭,但這畢竟是金子,於是痛快地跑去換了銀子,又張羅著量體裁衣,好不殷勤。不消一個時辰,第五里外煥然一新,衣著雖不華貴,但與方才已是不可同時而語了,依稀又是從前的濁世翩翩佳公子。
一旦沒了追兵,第五心頭一下子空了,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忽然想起嶽麓山離此不遠,倒可以尋個機會拜訪一下那位傳說中的前輩高人。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了一陣,眼見紅日西沉,肚子又有些空了,第五聰明踱上一家名叫“長沙水苑”的酒樓,叫了幾個菜,吃得卻不順口。
長沙城中,無菜不辣。而第五自幼在嘉興,素習清淡菜餚,幾時吃得這般辣?不禁涕淚交流,口裡嘶哈不止,狂喝涼水。回頭看見小二在樓梯口張望,臉上帶著幾分竊笑,當下豪氣沖天,又大吃了幾口辣子,拍案叫道:“拿酒來!要最烈的酒!”
飲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劍、騎最快的馬、追最美的美人。未入江湖前,常向往這樣的江湖歲月。一入江湖後,才知道江湖無處不孤獨。
舉杯澆愁愁更愁。幾杯烈酒下肚,想起老父舔犢、親孃白髮,想起滅門慘禍、無家可歸,想起兄弟結義、同命相憐,想起發恨習武、亡命江湖,第五不禁憂從中來,悲難自抑。
直喝到月上柳梢頭,花市燈如晝。
第五口中喃喃道:“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今宵更向何處去?除非酒盡酣高樓?”上前倒酒的店小二聽了笑吟吟介面道:“客官,今宵莫向別處去,直上橋東夢紅樓!”想是平素見過世面,小二竟說得一口標準官話。
第五醉眼惺忪地問道:“夢紅樓是什麼地方,是間客棧麼?”小二笑道:“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它倒是往來客商散愁解憂的最好處所。這長沙城中,誰不知道?要說酒樓餐館,那自是小號第一;要說花街柳巷,那自是遇仙橋東的‘夢紅樓’了!”
第五不屑道:“花街柳巷,庸脂俗粉,不入耳目,有汙青衫!”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若說別處妓館的煙花女子是庸脂粉,那我沒話說。可若說這長沙‘夢紅樓’的姑娘是庸脂粉,爺,可天下還有不俗的嗎?”
第五奇道:“你怎知道?卻又為何如此賣力地替它吹噓?”小二笑盈盈地顧左右而言他:“是不是吹噓,您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去了包您不會後悔。客官豈不聞‘湘女多情’?”
悵飲無緒,第五又不勝酒力,於是付了銀子,搖搖晃晃下了酒樓。
夜涼如水,第五莫辨南北東西,一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不覺就隨著三五成群的人流往遇仙橋東而去。到了橋上,看了橋欄上“遇仙橋”三個朱字,第五心下疑惑道:“我怎麼到了此處?莫非我竟要去甚麼‘夢紅樓’不成?‘遇、仙、橋’,我又不是王喬,會遇什麼仙?天仙?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