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瞧。
文景年感覺到目光便看過去,居然有些眼熟。
“小碧,不得無禮。”不經允許直視龍顏,是為不敬,凌雪華注意到文景年的目光,忙低聲佯訓道。
那喚作小碧的婢女忙低了頭:“是,郡主。”
這聲清脆的‘郡主’,令文景年神情一滯,她轉過頭仔細打量著那個婢女,似想起什麼般目光驟然亮了下,隨即帶了笑意出來。
被點到名的小婢女初見龍顏,畢竟有些無措,慌慌地道:“奴婢越矩了,請皇上恕罪。”
頭頂傳來溫和的聲音:“無礙。”
那小婢女見文景年生得年輕,又笑眯眯地看著她,不由去了大半怯意,“謝皇上。”
“皇上請上座,小碧,你還不去沏茶?”
“是,郡主。”
文景年見凌雪華特意支走那個小婢女,知是不想她說錯話,倒正合了自己的心思,接下來要說的話,可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皇嫂,前些日子朕答應要將《千藏經》轉贈,今日正好有空就給皇嫂送來了。”
文景年命旁邊的太監將一本厚重的藏書呈遞過去,然後示意他退下。
“多謝皇上。”
凌雪華小心翼翼地將書捧在手裡,微微翻開幾頁去看,很快便愛不釋手。
凌雪華酷嗜醫書,一下沉浸其中,幾乎都快忘了文景年的存在,這反而令文景年更自在些,她略斟酌了下,便開門見山地問道:“皇嫂,朕心中有個疑問,不知皇嫂可否為朕解惑。”
御書房外,小德子正捋著袖子叉著腰,指揮一班小太監裡裡外外地給御書房重新佈置。小德子打小跟在六殿下宮裡忠心耿耿,對文景年的喜好自是一清二楚,如今六殿下成了皇帝,他也被提升為內宦副總管,更是挖空心思整天想著怎麼把皇上給伺候好。
時至午時,小德子吊著嗓子嚷了快兩個時辰,這御書房外頭的佈置還是讓他不滿意,差點要被這班笨手笨腳的小太監給氣死。
“哎,你們把這株花盆搬過去,哎喲,錯了,我是叫你搬到這裡,誰讓你搬去那邊了,行了行了,你下去吧,這交給我了……”
“你們幾個,去把那個抬到這邊,哎哎,放好了放好了,哎喲,你們可真夠笨的,轉過來轉過來!”
這時不遠處的執事太監突然高聲傳報皇上駕到,小德子轉頭果然瞧見文景年步履生風地朝這邊走過來。
文景年自怡和殿出來之後,一路走來,心中不斷回想著凌雪華的話。
“在子嗣繁衍上,人與牲畜大致相近,公羊公馬尚有不能生育的,人自然也是如此。自古總將生育成敗歸於女子,但事實上也有男子天生患有隱疾,或是後天傷了底子,而難以孕育子嗣,只是大部分患有此症的男子皆以此為辱,不敢將此事公佈,反而將罪責推到女子身上,因而世人皆以女子身有病疾無法誕下後代罷了。此例雖是不多見,但也確實存在……”
隱疾,這對於任何一個男子恐怕都難以啟齒的痛楚,卻讓文景年糾纏多日的鬱結霍然開朗。至於有損君威麼,她眉毛挑起,只要如此做能護住唐韻曦,她連猶豫都不會有。一道心結已經解開,而剩下那道,文景年也不願再拖下去了。她向來是決定做什麼,就會立刻執行的性子,再者,她也的確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再去猶豫了。
小德子帶著後面一溜的太監跪到地上高呼:“奴才給皇上請安——”
文景年擺手讓他們平身,一拂袖快步邁進御書房,邊轉頭道:“小德子,你進來給朕磨墨,朕要馬上擬旨。”
“是,皇上!”
文景年端坐於金漆的御案前,手握御筆蘸了漆黑的墨汁,在小德子跪地鋪開的燙金錦帛上,筆鋒濃轉間,不消半柱香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