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以前上課的那棟教學樓已經廢棄,外面圍起一圈彩板,看樣子是準備要拆了。
他把彩板的縫隙扳大,趁保安沒看見偷偷鑽進去,叫尹舜趕快跟上。
夏槐來到以前上課的教室,他們教室後面有一面相片牆,上面貼滿了當年班級的合照。後來幾屆的班級都不怎麼貼照片了,牆上還大多是夏槐原先那個班級的合照。
&ldo;籃球隊成員的照片還在。&rdo;夏槐指著一排照片給尹舜看。
以前他們班上只有籃球隊的成員可以貼個人照上去,班上每個籃球隊成員都貼了張穿著球服的個人照。
在一張排蒙塵髮捲的照片中,尹舜一眼就看出夏槐在哪裡。正中間的一張,位置最好,照片也最特別。別人都拍半身照,就只有他拍遠遠的全身照,儘可能讓人看不清他那張青澀、不愛笑的臉。
其他的合照,夏槐也是這樣,站在最後面,撅著個嘴,板著個臉,好像世界永遠是陰天,永遠不值得他去微笑。
&ldo;你怎麼都一個表情?&rdo;尹舜把夏槐那張個人照撕下來,照片背面帶下了牆壁的白漆。
&ldo;其他籃球隊的成員不也板著個臉?那時候總輸,隔壁班打籃球的太厲害了,每次打完一場他們就要我們一起拍照,他們肯定是笑嘻嘻的,我們哪裡開心得起來。&rdo;夏槐說完就去重溫其他的照片。
尹舜笑了聲,還覺得挺有意思的,將撕下來的照片背面的白漆清理了,然後照片放進自己口袋裡。
從教學樓出來已是傍晚,藍紫色的雲霞泛起點點星光,朦朧月亮露出含羞的臉。操場上陸續有學生來運動,夏槐走在田徑場主席臺旁的大階梯上,張開雙臂,仰起頭,呼吸操場周圍楊樹的氣息,這是一種純粹的、沒有憂慮的、年輕的氣息,讓他彷彿回到了那個不用肩扛重責的年紀。
那時候夏楠的腿還在,母親也還沒生病,新生活正在起步,當時雖總有少年人的煩惱,也有時不時的噩夢,可一切都比現在還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那個時候,還不認識尹舜。
尹舜跟在他的身後,看紫色晚霞中他的那抹身影,目光深深地。攥著口袋裡的照片,尹舜想像著,當年夏槐穿著校服走在這個臺階上的樣子。
他和夏槐的青澀歲月,一前一後相差七年。
七年是將近一個年代的差距,尹舜今生都不可能將這段差距填平了,他只希望以後的日子裡,他們能滲透進彼此過去的點點滴滴,能參與彼此未來的每時每刻。他會讓他們一直緊緊相連下去。
夏槐寢室窗戶的玻璃裝好了,原先那玻璃被颱風吹壞,颱風過去後,沒什麼東西可遮擋,只是拿報紙紙板糊上,兩天前紙板被普通的風颳破。直到今天,學校忙活了幾個禮拜的維修處,才有師傅來給他裝玻璃。
來的師傅也不是什麼很有經驗的,扛個玻璃手都在發抖,整塊玻璃基本是尹舜動手幫忙裝上。
夏槐心想,學校還不如直接拿塊玻璃板來讓他和尹舜一起裝。
給夏槐裝完玻璃後,維修師傅提著包離開,尹舜看看時間,覺得該回自己寢室了。
夏槐問他:&ldo;你們晚上要查寢嗎?&rdo;
查了下星期,尹舜說:&ldo;今晚不用。&rdo;
&ldo;哦,&rdo;夏槐語氣自然地:&ldo;那晚上就留在這裡吧。&rdo;說完他直接去洗澡。
夏槐洗完澡出來,尹舜果然還在,他丟了自己的睡衣睡褲給尹舜,叫尹舜也趕緊去洗澡。
尹舜總覺今晚的夏槐有點奇怪。
兩個人洗完澡,各自躺在床上,一個看書,一個看手機。嗅著同一個味道的沐浴露和洗髮水清香,心裡其實都不怎麼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