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美麗的女子立時燦爛地回眸一笑。三步並著兩步地跑了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外祖母。
莫支夫人和藹地笑了笑,且由曼雲攙著,只圖著敘話時更便宜些。七十歲的莫支夫人身強體健,一般是不願接受旁人將她視為個要照顧的老婆子。接連失夫失子的痛苦催白了頭髮,但一次又一次堅韌地挺了過來,就更活得剛毅。
對外孫女,她喜歡也驕傲。就象那天曼雲持著套馬杆將蕭泓引走的事情,也許漢地的老人家看不過眼,可在莫支夫人眼中,做女人的能將自個兒偶爾跑偏的丈夫象套著難馴的馬兒一樣套回來,是必須極具智慧和勇氣。
再好的孩子也有犯軸犯傻的時候,而那些私底下的小動作壓根沒法真正地瞞過老人家的眼睛。
蕭泓算是不錯的。當日對曼雲的刻意隱瞞卻是向著莫支夫人兜過底,求懇著她在出徵啟行一段日子後再跟曼雲講清。莫支夫人當下的不置可否,被蕭泓當了默許。而莫支夫人也不愛多管著孫輩的閒事,只對自家的傻孫子輕點一句“不許你去燕州就不許,別想找你妹妹幫忙!”就足夠了。
孩子們的事,他們自己有手有腳有腦袋就該自己解決。但任何時候都“目無尊長”的自強,也會讓老人家看著心抽得慌。
“當年我和你爹講過,若是有一日他或他家裡待姍姍不好,我就自會乾脆利落地接了女兒回家給她重找了男人。”,而沿著澤岸,莫支夫人親密地扶著曼雲胳膊沉聲低語,目光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哀傷,“我偶爾會想也許姍姍就是怕她回來我會力勸她改嫁才滯在江南。但同樣的話,我幾天前也跟蕭泓說過。”
“姥娘!娘沒有回來,應該只是天南地北路途遙遠地不方便!”,曼雲搖了搖莫支夫人的手臂,特意加上孃親的份,加倍兒撒嬌。
“我也年輕過!”,莫支夫人不禁笑了起來,“經歷過你一樣的年紀,也經歷過姍姍的。當母親也是個過程,從懷胎十月到呱呱落地,學著走路學著說話一點點到能打發了嫁人成了別家媳婦過日子,不同時候為兒女操的心在變,想法也在變。現在要是姍姍聽了你的近況,估計就能理解我當初看不慣想直接提刀去周家砍人的心情了。”
曼雲的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來了莫族之後,她一直刻意地報喜不報憂,都只在姥娘面前盡講了蕭泓的好處。
莫支夫人對著曼雲搖了搖頭,低聲道,“徐夫人對你下藥的事,蕭泓跟我提過。他想讓我留下你照顧。自然要講了實話。我沒想到你們母女,居然都會遇到同樣的婆婆。”
“姥娘!”,曼雲急了,瞪大的眼睛倉惶地望著莫支夫人。
“雲姐兒!”,莫支夫人攢著曼雲冰冷的小手,嘆道:“又活過了十幾二十年,現在我已不會為不值得的人心生憤怒。所謂高貴,不是看血而是看心。我更有理由鄙夷她們不是嗎?只是覺得你比你娘更傻更隱忍,也更委屈。”
“當年。你娘雖然忍下了中了香零的啞痛,但在周府裡也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直接了當地拿著孃家當後盾。曼雲,你卻一直不用,不論是江南的周家,還是我這兒。”
“姥娘!因為周家現在還在江南,蕭家在北,如果被世人知曉……”
“又如何?你是讀過書的。五百年天下三分之時,父子兄弟各侍一主的情形還少嗎?只要不自作死。絕大部分反倒因為有著外部援力,而享受尊榮。建議你不提孃家,是蕭家的主意?”,莫支夫人嘴角噙起一絲冷笑道:“如果你在雲州挺直了腰桿,直認出身江南名門周家,而在漠北還有外祖家的三萬兵馬作為後盾。象那個翠蘿似的狗才在聽命行事之時多少也會多些顧忌。”
小橋流水等曼雲帶到烏梁海的近衛,這幾日莫支夫人都私下裡談過。在此前,就連她們也都只當了周曼雲嫁進蕭家,所能依憑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