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院落處處透著股子清新氣息,穿過道月亮門,再經道曲廊轉折,透過斜織的柳條已能看到隱約的人影。
一路輕快行來的周曼雲斂了微翹的嘴角,緩緩地放慢了步子。
遊人應念江南好,春日裡的江南一切都是潤的,在風中舒展的葉片淺翠沁心,偶爾凌空而下的散碎花瓣象是玉琢的一樣緩沉低徊飄落,而花樹之下最惹眼的是對少年男女。玄衣冷清,鵝黃溫潤擱在一起,就象是新生的一叢迎春。
昨晚還輕吻過的側臉認不錯,而另半邊明媚嬌顏劃破時空的隔斷而來,更是奪人心魄。
周曼雲的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眼前的美景依舊。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周曼雲靜靜地呆站了會兒。抬臉對一直催促著的侍女平靜撂下一句,接著扭身,重又踏上了來時路,步伐穩重依足了兩世學的規矩。
“賀明嵐,賀明嵐……”,步落無聲。可是被狠狠踩踏而過的感覺卻明明白白地重現在曼雲的心頭。
在重生的這一世如果再跳進蕭泓這個大坑裡,難免就會與舊日故人遇上,咎由自取,又怨得了誰?
獨自關在屋裡許久,對鏡自照的周曼雲看著鏡中蒼白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
按理說,最符合今世身份和境況的處置方式,已然與蕭泓定下婚約的自己應當堂堂正正地走上前。若無其事與前世主母見禮寒暄,不著痕跡地顯擺出未婚妻的身份和男人對己的愛意。不戰屈人之兵。
“可是我做不到!”,曼雲指尖點著胭脂在鏡上畫了個圈,象是要將自己做了個秋後勾決。
做不到,去恨賀明嵐。即便前世的曼雲與孩子的死如果排除了蕭泓,賀明嵐應當是最大的嫌疑。清源寺放蓮燈,說要放前世修此生,最應恨的蕭某人都想著結了鴛侶,又怎麼能去遷怒個現在還根本就沒有半點半系的賀氏女。
只是剛才花園裡看到的和美場景太多刺眼。再怎麼說服著他們之間距離過了三尺,身邊還有旁人在。但翻江倒海的嫉妒依舊呼嘯而來,象是活活要將人溺死。
送別了賀家兄妹的院門前,蕭澤瞟了眼心不在焉的小弟,冷聲道:“小六,你自去吧!記得做好準備明日去郭府的準備。”
蕭泓立即歡喜地抱拳應了,返身跨過門檻。一溜煙兒地小跑。
遠遠地看著蕭泓的背影不見,蕭澤四平八穩地一邊慢挪著,一邊聽著下屬關於準弟婦周氏行止的回報。
“尚可救藥!能有自知之明,脾氣不好就不見人也還說得過去。”,蕭澤的齒間淡淡一評。
宴請賀家兄妹的過程也是讓手下觀察曼雲的過程。一整天這麼看下來,周曼雲的表現差強人意。起先做得極有了大家小姐寵辱不驚的架式,只是到了最後還是繃不住那點子醋意,但比起蕭澤備好人手防著她上前胡鬧的預想已經好了許多。
蕭泓不出自家大哥所料地又是第一時間跑到周曼雲房裡獻寶去了。
一隻手從曼雲稍嫌冰涼的額頭放下,蕭泓紓了口氣。起先賀家兄妹還在時,聽得了曼雲不舒服無法見客的密報,直讓他懸了半天心。
“大哥明天還要帶我去郭威府上做客,按他的意思是暗示了身份明著渡江。他說雖然先帝對蕭家子弟有不得擅離雲州的詔令,但這些為官的還是要顧念著蕭家的後族身份,如不能暗中將我們緝捕,就只能任我們跟賀家一道回了北地事後彈劾……”,講到大哥更膽大無畏的堂皇計劃,蕭泓的面上盡顯崇拜,至於作為搭頭的賀家姐妹乾脆地就只提了數字而已。
曼雲的手安安份份地放在膝上,面帶微笑,側耳傾聽。
關於賀明嵐,她已打定主意不會多問半句。現下蕭泓還沒真對前世的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