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歲之前,還不太弄得清自己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家中長兄長姐都大了我好幾歲,父親事忙女人也多,就只有母親帶著我,她常給我挽髻理妝,撲粉塗脂,穿著漂亮的衣裙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那些僕婦下人都贊著我生得好,象極了亡去的姑母。那時,我也懵懵懂懂地覺得很開心。
直到有一天,父親衝了來站在我面前,很生氣地連聲罵著噁心,高高抬起鞭子就要往我臉上抽……”
周曼雲雙眼錯愕地睜得溜圓,這樣的故事她從未聽過。
但下一刻,她又立時斂緊瞳孔,將身子貼緊了稍緩了些速度的車壁,手中扣上了潛靄,象極了縮在黑夜牆角里的小貓。
講故事的蕭泓也停了聲,重新籠袖坐直了身子,靜如處子。
剛才車旁護衛在車壁上輕敲的三下,他們幾乎是同時聽到的。
車隊的速度穩了穩,重新地向著前方的林間山道行去。
仲夏的午後,有濃郁的樹蔭撐著巨傘,行車還是極為愜意的,駕著喜車的車伕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送嫁的周忱立時回首瞪起了眼,騎在馬上的新郎很是隨和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象是跟妻家小舅子套著近乎。
“我沒怕……”,周忱臉一紅,梗著脖想要解釋。新郎的手卻直接地抓住了他的領口。
幾乎一道冷箭的光芒從密林中劃出的同時,話說半截的周忱被新郎拖帶著滑身下馬,在地上略顯狼狽地打了滾,就被幾個披彩掛綠的吹鼓手擋在了身後,而大周府的另一個青年也同樣地跟他擠在了一塊。
周忱的腰眼被新郎輕捅了下,立即象是背書一樣衝著從林中走出的一群人喊上了話,道:“各位……各位好漢!我們不是走商的。是成親喜隊。霍城大周府提前給六盤巖上送過喜錢。小弟也可再奉上紅封,請各位屈駕隨喜。還請別誤了吉時。”
也只初始一句在嘴裡打了繞,話一說多。周忱的腿反而不顫了,高昂抬起的胸膛更帶上了大族子弟固有的傲氣。
那邊廂居然也耐心地聽了周忱的陳述,才一齊哈哈地大笑起來。
一柄環首刀遙遙地指向了正孤零零拉在隊後的喜車,領頭的黑麵漢子袒著胸直接嚷道:“爺們搶的就是大周府,六盤巖上少婦人,正想要個大家小姐洩洩火氣……”
由大周府出來的新娘親哥牢牢地扯住了周忱的後衣襟,一張臉不知是怕還是氣,白得如同紙錢、
跟著未落的話音,聚在一起的匪徒嗷嗷叫著就向著送親的隊伍衝了過來。幾個來勢最猛的徑直地奔向了新娘喜車的方向。
“護著公子先逃!”,不知是誰提嗓喊了一句,在前方擋著賊人的幾個護衛,居然就放棄了抵抗,掉頭架了新郎和周忱等人,飛速地找了個空檔衝了過去。見主子逃了,被撂下的僕從們,也出現了一邊左支右擋一邊悄悄向後溜的膽小鬼。
看似鳥獸散的隊伍排演過無數,很快就給匪徒留出了條奔向喜車的曲折通道。喜車上的車伕不知何時逃了。只留下拉著雙轅車的一對馬兒在路旁躑躅不前,車簾里正鑽出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正咬著嘴唇,試圖去拉住車韁。
一身灰色短裳的山匪躥到近前,看著小丫頭的拙樣呵呵一笑。躍身上車的同時,一隻大手就向著小姑娘通紅的臉上摸去。
只是手落處,撲了個空。原本得意的漢子不禁一愣。再定神,嘴咧得更大了。
嬌俏的小丫鬟還在眼前。只是身子縮退進了被撩起的簾子,一隻新娘的紅色廣袖正拘住了她的細腰。而在她的身後半露半隱的新娘子。釵落髮亂,眼含驚懼,雖則只現了蒼白的半面,但也顯出了麗色無雙。
“大哥!新娘在這兒!”,一聲帶著些喜意的吼聲立時飈了起來。幾個慢了步子的匪徒也在這時,聚攏將車子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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