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溪魚是不能離開溪水的,他說我就是他的溪水,他的生命,他的楠溪江。
“你為什麼要哭?你到杭州來不就是為了實現一個夢嗎?現在這個夢離你那麼近,為什麼要哭呢?難道你不是做夢都想有江南這樣一個父親嗎?他可以給你一個未來,你為什麼要哭呢?你不是為我來杭州的,也不是為阿亮來杭州的,你是為自己來杭州的,你哭什麼呢?”
是呀,我為什麼要哭呢?當顧豔彈掉手中的菸灰的時候,我衝出了“憶江南”——江南本來是要追出來的,但是顧豔攔住了他,我聽到她對他說:“她會回來的,她知道她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我一個人沿著蘇堤走,細細密密的雨——我知道江南終於還是追了出來,他不遠不近地跟著我,他在等我停下來,他在等我回頭,他在等我給他一個暗示——我的腳步開始慢下來,慢下來,一直慢到他和我齊肩……
我說:“我想離開杭州。”
他說:“好。”
我說:“我永遠也不想回到這裡。”
他說:“我年輕時也說過這話。”
我不作聲。
我知道人生是沒有“永遠”這回事的。
很早很早我就知道,每當我說“永遠”,馮祁祁就冷笑著教訓我:“記住,永遠不要對自己說永遠。”那個時候,我總是不服氣地回她一句:“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現在我知道,她是有資格的——她不該在年輕的時候對一個人說“永遠”,她不該在說了“永遠”以後就信以為真,有些事情,是永遠永遠都不會發生的,即使你肯等,肯付出,肯為他喝下雄黃酒,但是你還是會被壓在雷峰塔下……
我一直在等你說那三個字(1)
我知道我是辦公室流言蜚語的一部分,但我無所謂。
“君憐無是非”,劉濤雖然只是一個銷售總監,但對於我來說夠了。誰敢當面說我什麼?比如說凱麗,我知道她是謠言製造中心,但是見了我的面,不是一樣要放大一號笑容——吃午飯的時候,她擠到我旁邊,神秘地對我說:“你做了分公司總經理,我給你當副手怎麼樣?”
如果我是凱麗,我才不會對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晚輩如此“鞠躬盡瘁”——有什麼必要非討好自己不喜歡的人?唉,其實,內心裡我是可憐凱麗的,30歲的年紀,不上不下,以前跟著我們東北區主管打天下,風風火火,現在淪落到公司做銷售培訓,每天跑跑顛顛的,忙得要死,錢掙得卻一般般!
“誰說我要做分公司總經理?”我故意顯得肝火旺盛。儘管,我知道這是盡人皆知的秘密——今天早上,劉濤在眾目睽睽之下喊我去他的辦公室,他問我對華東分公司總經理這個職位是不是感興趣。
我反問他:“我能說不感興趣嗎?”
他無聲地笑了,數年職場鍛鍊已經使他有了一種成熟男人的味道,我喜歡他這種味道。他身子往後一靠,眼睛盯著我,問:“那麼你對什麼職位感興趣?”
我忽然想開玩笑,脫口而出:“我對你坐的這把椅子感興趣!”
笑容僵在劉濤的臉上——我後來回想應該是那一刻使他下定決心。
但當時我完全不知道——我認為他早就應該提拔我了,他能做上銷售總監,還不是我出生入死為他掙來的?整整三年,我沒有請過一天假,經常晚上7點離開辦公室,9點又回來,各種文案策劃商業計劃書一做做到天亮,一年四季到處跑,元旦促銷、春節促銷、五一促銷、六一促銷、十一促銷、聖誕節促銷,所有的節日我都在加班——我這麼捨生忘死,難道只是為了讓公司的業績直線上升嗎?我沒有那麼強的事業心。
我想劉濤應該知道我為的是什麼——我雖然從來沒有說過是為了他,但他應該是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