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窮得只能上天台喝西北風度日了嗎?」陳美君慢慢走近了她,天台的地面有些不平整,讓她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剛剛的孤冷氣質一下子就不復存在了。
「那是呀,再也沒有誰比陳總你的紅包大。」青鈺雯伸手去接正在往這邊走的陳美君,對方也自然地把手遞給了她,還像訓練了無數遍的默契。
「你明明就不是真的要那些紅包。」陳美君聽她死鴨子嘴硬,忍不住戳穿了她「你不過是為了讓家屬放心,才在做手術前來者不拒,之後你又盡數歸還給患者,而我們這種被你認為「不義之財」的錢都被你拿去城郊那所孤兒院了。」
聽她這麼說,青鈺雯驚訝地長大了嘴巴,看上去真的像在喝西北風的樣子。對於陳美君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青鈺雯一無所知,她忽然想起當初她恭喜陳倩楠告別單身的時候,她拍著自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千萬別找生意人,不然你什麼時候被玩死都不知道。」果然,做生意的人精明的很。
其實,陳美居之所以知道這些,也是黃恩茹告訴她的,她對青鈺雯的瞭解並不多,甚至比黃恩茹都知道的少。
她開始審視自己這二十五年來的定位,她循著父母給自己鋪好的路,一步步走到今天,以優異的成績結束學生時代,她以為成績好就可以有更多的選擇,最終她接管家族企業,接管集團後又為集團的發展兢兢業業,她以為這樣能夠讓集團中的每個人包括她自己有所成就,實現價值,最終她在忙碌和經濟利益中迷失了自我。而今,她難道又要按部就班地和世間所有人都看好的歐陽凌結婚,然後接受所有的祝福,而被祝福的人,卻是這些人中最不幸福的人。她瞭解歐陽凌嗎?答案是否定的,之前她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學習上,她對於每一個人的瞭解都止步於表面,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去深究和你沒有關係的人和事。
無疑,青鈺雯在她心目中是不一樣的存在,她最近一段時間刻意的遺忘,卻讓她思念得更深刻,否則,黃恩茹一個電話,她怎麼會拋下手頭所有的工作,又推掉了下午所有的行程,只想著,去找她。她沒有看清自己的心,又或者被她自己用黑布矇住了,「掩耳盜鈴」幾個字形容她自己的行為,最合適不過。她的行動早就暴露了她的心之所想,只是她自己從來不承認。
「你好像很瞭解我。」青鈺雯鬆開她的手,把手搭在天台的扶欄上,眼神眺望著遠方。
「談判開始之前瞭解對手的所有資訊,是作為一個談判者的最基本素養。」陳美君本來被青鈺雯牽過的手一空,斜著身子靠在了牆邊,剛剛踩著高跟鞋走過高低不平的地面,有些難受。
「談判?你不會以為我要想不開吧?」青鈺雯轉過頭來看著好笑地看著她,「我就算要想不開也不會選擇這種方式,我簽了遺體捐獻同意書的,這樣下去肯定稀巴爛,人家還怎麼用遺體啊?」
聽著青鈺雯輕描淡寫地說著這些話,陳美君反而有些擔憂,「你沒事上天台幹什麼?別告訴我是為了看風景。」
真的是為了看風景,青鈺雯發誓。她就是很喜歡從高處俯瞰整個城市,這樣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所有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也就沒有想不通的事情了。如果可以她還是很想去登山的,只不過目前她要留在這裡配合調查,抽不身去。
「那好吧,我只能承認我是來喝西北風的了。」忽然之間陽光就出來,灑在她們身上,溫暖的,明媚的。
還沒等青鈺雯感受這溫暖,陳美君已經握住了她手,那種感覺比天空中那個氫核裂變而產生的蘊含巨大能量的太陽都要炙熱上幾分。接下來陳美君說的話,讓這一種熾熱感傳遍了全身。
「青鈺雯,我一直都在。」
青鈺雯回握了她的手,「我也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