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就昨天夜裡的事。他跟你出了趟遠門,回來的時候又聾又啞,裝了一肚子心事。我給他爹媽打電話,也不見他們多上心,電話裡來來回回幾句話都是心痛進縣城的車馬錢,我聽著特沒勁。陳昂駒遺囑裡說了,骨灰由你處置。我給你快遞寄過來了。&rdo;
&ldo;好。益州的案子我知道怎麼回事了,那東西你連夜燒了。若它逃了,抓也得給我抓回來。我明天給你打五萬過去,你幫我把喪禮好好操辦了。以後我每月也會寄兩千塊錢,給你家孩子的。錢不多,一點心意。&rdo;我道。
&ldo;你得了吧,陳昂駒怎麼死的,你心裡有數。&rdo;陳昂駒老婆冷哼了一聲,&ldo;現在趕著來當救世主了,之前怎麼沒見你多費心,連電話都不來一個。&rdo;
我垂目,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馬上就要溢位來了。麵館裡食客眾多,我憋紅著一張臉,模樣很是狼狽。
&ldo;嫂子教訓的是。&rdo;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強忍著道,&ldo;我原本打算身體恢復了就趁春節把他從縣城裡接到市裡來玩,可誰知‐‐&rdo;我終於哽聲,沒再往下說。
陳昂駒老婆嘆了一口氣,道:&ldo;他定是覺得虧欠了你什麼,所以才會拼死抱住寶匣。寶匣吃人,做的是賠一賺二的買賣。我清楚得很,只是沒想到會落到自家頭上。&rdo;
服務員將兩碗熱騰騰地油潑麵端上來,肆意的香氣燻了我的眼睛。
&ldo;寶匣呢?&rdo;我問。
&ldo;弭了。&rdo;
&ldo;行,我知道了,那我先掛了。&rdo;我放下手機,舉起筷子坨一點面,塞進嘴裡。蔥花與芫荽被滾燙的辣椒油嗞出馥郁的香氣,我卻絲毫也品不出,味同嚼蠟。
梁霽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半響,道:&ldo;當初送你回來的那人‐‐&rdo;
&ldo;別說了哥,我不想聽。&rdo;我埋頭啃著面,撲簌簌的眼淚落了半碗。
&ldo;想回家嗎?大伯父今天回來了。&rdo;他道。
☆、龍燈
早年梁家縮著脖子做人的時候,孩子們都跟爺爺奶奶擠在單位分配的老房子裡,不敢住在老宅裡,後面子女們各自成家,漸漸都搬離了老房子,住上了更現代化的商品房。我爸常年漂泊在外,不怎麼著家,自然也不想著買商品房的事。我媽更不挑,只要能跟我爸在一塊,住哪兒都無所謂。爺爺奶奶商量了一下,直接將市中心的老宅過繼給了我爸。其實幾個孩子心裡都明白,皓暉同志年少離家那是迫不得已,他一人生計養活全家,功勞大過天,爺爺奶奶自然對這個長子偏心地緊。再過了幾年,奶奶去世,爺爺悲痛欲絕,收拾收拾細軟就跟著廣晶姑姑去了美國,又將老房子直接留給了我,也就是我現在住著的單身公寓。
老宅落在兆安路偏南的梁家老小區內,跟秉乾叔家毗鄰,和我的單身公寓就隔了三兩條巷子。霽哥將我送達老宅就開車回去了,我慢吞吞踱到老宅門口,一摸口袋才發覺沒有鑰匙。我往老宅門欄的縫隙裡望進去,鄧阿姨正拿著大掃帚在院子裡拾掇,我趕緊喊了一聲。皓暉同志手裡抱著個老式塑膠杯,裝著滿壺的茶葉,從裡屋跨出來給我開門。他見了我也不驚訝,扭身又往裡屋走回去,我只得跟著。
&ldo;喲,這不是小倒爺麼!&rdo;鄧阿姨見了我,可高興,道,&ldo;都好久沒見你了,這段時間跑哪兒浪去了!&rdo;
&ldo;鄧啊,我看院子挺乾淨的了,你回吧,謝謝你。&rdo;我爸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ldo;行,那我回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