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興奮的,莫過於他弟陸定遠。
他抬頭盯著陸懷安,飯都顧不上吃了:“真的嗎?以後我不用去撿牛糞了?”
陸保國臉一沉,喝道:“有你什麼事,吃你的飯!”
“你罵他作什麼,他才多大。”趙雪蘭心疼護崽。
見不得她這樣,陸保國轉臉看向陸懷安:“你怎麼說的?”
“我今天剛好路過,聽到周叔在說事情。”陸懷安神情輕鬆,慢慢扒著紅薯:“等人走了,我就找周叔,他看我聽到了,也就沒瞞我,說上頭有新訊息……”
周支書素有名望,畢竟他能寫會算的,他說的話,大家基本都信服。
回來的路上陸懷安就想明白了,直接說,他爸媽肯定不能答應,但是反正他們敬畏周支書,也不會找他當面對質,他何不拉大旗作虎皮?
“後面不僅工分會沒了,大隊也會解散。”陸懷安三言兩語說完,作了個總結:“周叔說現在外頭機會多的很,找了個關係,託人把他侄子帶出去,我湊上去討了個巧,他答應捎上我。”
捎上他?
陸保國沉吟著,飯都顧不上吃了:“他侄子,就是那個讀了完小的……”
一時半會的,他想不起那人名字了。
“哎,對,就他。”陸懷安倒是記得清楚:“白白淨淨的,你們叫他大學生的那個。”
這名頭,純粹是大家逗他玩的。
喊的久了,反而都不記得他本名了。
陸保國聽了忍不住笑,瞪了他一眼:“這就一混名,可不興跟人前去說。”
“我知道。”陸懷安心下嘆息。
說起周叔這侄子,那可真是個書呆子。
只會讀書,腦袋讀生鏽了,就是這年出去,說是要去上學,結果路上被人騙了,杳無音信。
一去就是數十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可憐周叔膝下無子,就這麼一個侄子,又悔又痛,逢人便嘆息,他印象特別深刻。
“這倒是可以……”
陸保國話沒落音,趙雪蘭重重一咳。
“怎麼了?”陸懷安下意識地放下飯碗,扭頭去端水。
起身的瞬間,卻看到他媽面色煞白,死死盯著他爸。
這是?
不等他反應過來,陸保國已經嘆了口氣:“懷安吶,按理說呢,你年輕,你想出去闖是應當的,咱不該攔你,但你也看到了,咱家這上有老,下有小,你又是老大……”
陸懷安早就想過了,當下利索地道:“我賺了錢,到時把你們的工分也一起抵了,都輕鬆些。”
他們家是真的窮,這日子過的,一頓飯盡是紅薯,還不是後面那種軟糯的,他實在受不了。
本以為十拿九穩,結果他媽厲聲喝道:“不行!”
“為什麼?”陸懷安不解地看向她,很奇怪:“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賺錢?”
唸叨了一輩子,說他沒用,怨他不會賺錢。
“我沒有!”趙雪蘭氣得臉通紅,糾結半晌,咬著牙道:“反正你不能出去!”
飯都不吃了,起身就走。
這氣真是生的莫名其妙,陸懷安一頭霧水,扭臉看向他爸:“爸,媽這咋了?”
“沒事。”
陸保國也吃不下飯了,擱了碗拈起菸絲:“你這事……你要想賺錢,跟著我學篾活吧。”
以前陸懷安總纏著他想學,他一直沒教過。
“啊?”陸懷安笑了,剛想說他早會了,忽然頓住。
是了,眼下他確實沒學過。
當初學,也是因為分家的時候啥都沒有,生孩子的錢都沒有,他爸才答應教他這活計,砍竹子做籮筐,賺點錢勉強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