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畢,一屋子人面面相覷,竟是無話可接。
老夫人一時語塞,沒想到李未央竟然如此說話,且不說旁的,蔣家畢竟是李蕭然的岳家,單就李未央那恍若得意的神情,便足可謂是忤逆大膽了,可看李蕭然的臉色竟無不豫,甚至出現隱隱的興奮,於是更不知是該斥她還是由著她繼續說。
李未央所言,其實正是李家每一個人心中所想,卻也無人敢當眾說出來,生怕會被認為是落井下石、居心叵測之徒,可她竟然毫無顧慮地說了出來!
李未央揚臉笑,聲音若空谷黃鸝:“蔣門既去,羅氏又與我們交好,而蘇氏早已衰微,朝中便是我李氏的天下,父親應該開心才是!”
她的態度看似和藹,氣勢卻咄咄逼人,不容任何質疑與反駁。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掃向李蕭然,靜默以待。
李蕭然有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他望著李未央。卻見到那一雙古井一般的眼睛神采逼人,青絲泛出墨玉般淡淡光澤——這孩子,原來某個瞬間,竟然能迸發出這樣的力量,霸道的讓人說不出一個字。你越是懷疑她,她越是讓你覺得不可思議。從前覺得她過於橫衝直撞不顧一切,可是仔細一想,聰慧過人的她,豈會如此魯莽?她不過是在聲東擊西,讓人腦袋裡混沌一片,猜不出她的意圖來。如今,他才肯定,蔣家的死,她必定一早就料想到了,而且,簡直是在歡欣鼓舞地等待著人家血流成河。
李未央微微垂睫,又補道:“按理說,蔣家畢竟算是未央外祖家,如今父母的姻緣也是他們所為,本輪不到女兒說這種話。但凡事都要權衡利弊,哪怕母親原本也出自蔣家,既然嫁入我李氏,你身上的一品誥命也是因我父親而得,將來百年之後無論如何也葬不到蔣家去。所以,這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應為我李氏利益著想。蔣氏興,則李氏消沉,蔣氏亡,則李氏興!這樣想來,母親以為如何?”
蔣月蘭看著李未央,笑了笑,向李蕭然肅然道:“老爺,未央說的對,蔣家這一門正是死得其所。”從此之後,她再也不必受制於蔣家,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了!
李蕭然料不到連蔣月蘭也這樣說,一愣,隨後眼中的神色慢慢發生了變化。的確,蔣家仗著蔣國公手裡的兵權,處處在朝中壓了他一頭,甚至連內宅都要聽從一個婦人之手,如今蔣家算是徹底玩完了,羅國公府因為七皇子的關係,一直拼命拉攏自己,而另外皇后的孃家蘇氏……皇后可是重病纏身的,等她一死,蘇氏也就差不多了,還有誰能在朝中與他抗衡?所有的文官可都是他的人——李蕭然這樣一想,嘴角不由自主浮現出了一絲絲得意。
沒錯,蔣家人怎麼死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死了以後會給李家帶來更多的好處。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道:“但,總是要去弔喪的。”
弔喪自然不可避免,李未央也不拒絕,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言一句。
很快,李未央回到自己院子換了素淨的衣裳,親自陪著李老夫人去了蔣家弔喪,這件事情鬧得這樣大,如今整個京都都知道了,雖然蔣家是倒了,可太子卻親自帶著側妃蔣蘭坐鎮蔣家,並且向皇帝請下旨意要嚴懲兇手,如今各家都還是按照禮節備了喪禮前去弔唁。
滿門死絕,只剩下一個三公子,嘖嘖,這真是夠耐人尋味的。
到了蔣家,卻是滿眼縞素,令人心底發毛,裡裡外外忙來忙去的卻不是蔣家僕人,而是太子臨時尋來的打點喪事的下人。守門的聽說這是李府的馬車,神情頓時就變了,高聲道:“等著,我去告訴主子一聲!”
咣噹一聲,大門已經關上。
李家的管家大駭,居然把李府的人拒之門外,這也太無禮了!這讓李老夫人的臉往哪裡擱?再者,哪怕要去通報,也應當先請李家人進去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