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套鴨,清燉甲魚,水晶餚蹄,清燉蟹粉獅子頭,松鼠桂魚,荷花鐵雀,三蝦豆腐,鴨包魚翅,龍井蝦仁,嗯…再要一個嫩蒸腐乳肉,夜開花塞肉,火腿香乾拌馬蘭頭,就這十二樣。這湯嘛,就要個西湖雞蓉唇菜湯好了。至於酒,來一壺丹陽封缸,一壺紹興加飯,你們還有甚麼好酒來著?是了,也來一壺貴店的招牌酒,杏花村汾酒。”
朱十二連聲答應,將十多樣菜又數了一遍,才走下去了。
小三兒只聽得饞涎欲滴,笑道:“聽來真不錯!還是本地人懂。兄弟,你貴姓?”
趙觀道:“我姓趙,單名一個觀字。兄弟,你貴姓?”
小三兒卻呆了一陣,才道:“我爹就快將我趕出家門了,我可不敢說我姓爹的姓。我娘嘛,也正在氣頭上,我最好別提她的名字。我名叫昊天,在家行三,小名小三兒。你就叫我小三兒好了。”
不多時朱十二便送上酒來,趙觀斟了兩滿杯酒,舉杯道:“小三兄,我敬你!”小三兒笑道:“好!”二人對乾一杯,見對方酒量不壞,都覺碰上了知己,輪流互敬,頃刻間已各喝了七大杯。店伴陸續開上菜來,趙觀和小三兒一邊喝酒吃菜,一邊高聲談笑,旁若無人。酒香坊中眾吃客見這兩個孩子喝酒如灌湯,說話一派江湖口吻,都甚是稀奇,很多便停箸觀看。
趙觀在蘇州城裡從未這般風光過,更是盡情歡笑,大口喝酒。小三兒酒量竟也極好,幾杯下肚,臉上絲毫不現醉態,口中嘖嘖稱讚蘇州名餚,說道:“我聽人家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你們蘇州菜鮮香酥爛,濃而不膩,鹹中帶甜,醇厚入味,果然令人吃得飄飄欲仙,如在天界!”
趙觀笑道:“這家酒香坊以好酒出名,菜麼,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小三兄,你瞧這酒如何?”小三兒道:“這汾酒香氣芬芳,入口綿軟,絕對是杏花村的真品。”趙觀道:“何止是真品?這兒藏的汾酒,乃是杏花村的上品。小三兄,我再敬你一杯。”二人邊吃邊談,邊喝邊笑,不多時便吃得杯盤狼藉,都有了十分酒意,才搖搖晃晃,勾肩搭臂,又說又唱地走出酒香坊,街上眾人都為之側目,不知這兩個喝醉的少年是哪家子弟。
後來如何,趙觀也記不清楚了,好似有人將自己拉到甚麼地方,在他口中灌下一些湯汁。他昏昏沉沈地睡了很久,才醒轉過來,發現自己躺在情風館臥房的被窩裡,想是他娘抓了他回來。窗外天色已黑,不知已有多晚了。
不久門聲響動,劉七娘面色陰沈地走進房來,說道:“你好啊!”趙觀低下頭不敢看她,低聲道:“娘,我錯了!”他知道母親見人認錯,便不會深究,果然劉七娘臉色稍緩,責問他都做了些甚麼。趙觀腦中仍舊昏昏沉沈,定了定神,才照實說出相救陳真兒?結識小三兒的經過。
劉七娘側頭想了想,說道:“那對姓陳的夫婦,大約便是關中大俠陳近雲和他妻子赤兒了。你沒讓他們見到你,很好。那小乞丐兒定然跟他們很有些淵源,他沒說自己姓啥?”
趙觀道:“沒有。他說行三,要我就叫他小三兒。”
劉七娘搖頭道:“天下行三的那麼多,誰曉得他是誰?這小鬼頭酒量比你這渾小子還好,真不知他爹孃是怎麼生的。”
趙觀嘻皮笑臉地道:“娘,您酒量也不錯,人家都說您是‘千杯不醉情風劉’,難怪我也愛酒了。”劉七娘伸手扯住他的耳朵,罵道:“渾小子,你下次敢再去酒樓招搖大喝,我撕爛了你的嘴!你可知道我用了多少鎮仙丹,才讓你將腸子留在肚裡沒給吐出來?”
趙觀躲不過,耳朵吃痛,哎喲亂叫,連聲陪笑道:“下次不敢啦,下次不敢啦!”劉七娘罵道:“下次?哪還有下次?跟你爹一個性兒,就愛杯中物,真是甚麼樣的老子,甚麼樣的兒子!”
趙觀一呆,他從未聽他娘說起他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