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半蘭的丫頭實在是太無趣了。
她也知道,這個婢女與其說是來伺候她的,倒不如說是趙夫人和琴娘派到她身邊來監視的。可是天天對著這麼一個悶葫蘆,徐皎說話,她不應,問一句,也都是單字回答。偶爾多說兩個字,都是逼不得已,譬如此刻。更別提不問不說的時候,就好似一道靜默的影子一般,偏偏,她的目光卻是隨時隨地都將她望著,就好似監視器似的,讓徐皎渾身不自在。
與其對著她,倒還不如去與趙夫人和琴娘過招呢,雖然要驚心動魄了許多,可卻能讓她燃起滿心的鬥志,渾身充滿力量啊!
因而,徐皎很是爽快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就已經站了起來,略略整理了衣裙,便款步走出了艙室。
半蘭在身後看著她身姿楚楚,半垂下了眼睛。這半個多月來,琴娘對娘子的規矩和起居都進行了嚴格的調教,如今,總算是有些世家貴女的樣子了。
到了趙夫人的艙室,徐皎蹲身斂衽,盈盈下拜,行了個福禮。待得趙夫人讓她起身,她才緩緩走到趙夫人對面坐了下來,坐姿也是端方,面上含著淺笑。
自她進了艙室,趙夫人一雙眼便是一直緊緊盯著她,此時才算移開,卻是對身旁的琴娘道,“不錯!總算有些樣子了!”
徐皎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裝裝大家閨秀的樣子嗎?有什麼難的?再說了,誇她一句很難嗎?這趙夫人是生怕旁人不會對她這個當母親的對女兒的態度生疑啊?
心裡腹誹著,她在琴娘往她看來時,就神色黯然地垂下眼去。
一個努力了,卻不能得到母親認可和誇讚的女孩兒,不失望才怪吧?
琴娘忙笑著道,“婢子不敢居功,還是娘子聰慧,一點就透!”一邊說著,一邊給趙夫人使了個眼色。
趙夫人的目光跟著往徐皎瞥去,眉心微顰道,“你也別誇她了,在咱們面前做得好沒用,到底能不能做好,還要看到了鳳安之後。你可聽好了,咱們明日就該到鳳安了!”
明日就到了?徐皎登時歡喜起來,謝天謝地,總算不用再坐船了!
一時高興過了頭,忘了掩飾,喜悅從眼角眉梢絲絲縷縷溢位,趙夫人當下就是皺眉叱道,“瞧瞧!我說什麼來著?這還未到鳳安呢,就已經這般輕狂了!等到了鳳安,富貴迷人眼,你眼裡還瞧得見什麼?眼皮子淺的東西!”
這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徐皎見識這位趙夫人苛刻且說話就喜歡埋汰人的性子,已是見慣不怪,也難怪她這臉越發的瘦削,法令紋也更重了,還真就是一臉的“我不好相處”,說不得她的親生女兒就是受不了她這性子,這才逃了呢!
心裡腹誹著,徐皎面上卻沒有顯出分毫,只是怯怯道,“母親,馬上就到鳳安了,您日日教導女兒,到了鳳安要事事謹言慎行,可是您……”
“你什麼意思?是說我方才那番話不該說,不能說嗎?”趙夫人立刻變了臉色。
徐皎雙肩一縮,眼裡含了兩泡淚,神情楚楚道,“女兒不是那個意思。女兒只是怕有人抓了母親的錯處,屆時母親又要受委屈!”
趙夫人仍是一臉的怒容,邊上琴娘卻忙笑著打起圓場道,“夫人,娘子也是為了您好,是心裡有您這個母親吶!娘子,夫人是恨鐵不成鋼,所以對你要求嚴格了些,你莫怪她!你們是親母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到了鳳安,自該同心同德,守望相助才是啊!”
琴娘拍著趙夫人的手背,話語裡的深意,趙夫人自是心知肚明。
趙夫人滿腔的火氣總算是偃旗息鼓了,徐皎更是歡喜地揩著眼角道,“阿皎明白了!”
這就是一樁巧合了!這景玥,居然有個乳名,喚作“阿皎”,還真是有緣!可不就是有緣嗎?若沒有天大的緣分,她怎麼就能成了景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