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人,尤其是中原女人,自來都是心眼兒多,她面上裝得再像,也不能信。是我一時忘了,她若是能聽懂羯族話,又如何沒有聽你們喚過我‘特勤’,她知曉我的身份,有所欲,有所求,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只是……她太小瞧了我!”話至此時,赫連恕字裡行間已察覺不出半點兒溫度。
蘇勒望著他,幾度欲言又止,到最後到底什麼也沒說,只沉沉嘆了一聲。
那個死變態有些不對勁。
徐皎挑開車窗簾往外望著,目光落在騎馬走在斜前方的赫連恕身上,眉心緊皺了起來。
明明那人還是跟平常一般無二的端凝漠然,可就是覺得有些不對。他往常偶爾還會轉頭往她這裡看上一眼,雖然什麼也不說,那眼神也說不上多溫柔,可今日,卻一次也沒有。
這樣的不對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怕是還要回溯到昨日他在水邊問她那句話時……
徐皎昨夜就因著這事兒沒有睡好,做了一宿的噩夢,眼下都現出了黑眼圈兒——女人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加上她趨利避害的本能,這不祥的預感啊……徐皎悄悄咬住了下唇。
黃昏時,平梁城到了。
望著那座沐浴在橘色餘暉中的城池,徐皎心中卻盡是惶惶。
眼看著城門在望,徐皎放下車簾,縮回馬車內坐好,擱在膝上的手輕輕抓皺了指下的衣裙。
城門處盤查的守衛正拿著畫像在一一比對,對那些年輕的小娘子看得格外仔細。徐皎從車窗簾後悄悄探出眼,著意去看那張畫像,還真讓她瞄到了一眼。就一眼,卻讓她如遭雷擊。
就在那時,騎在大黑馬背上的赫連恕今日裡頭一回往她這裡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她洞悉了他眼底的冰冷漠然,那是此時溫暖的橘色霞光也不能柔和的森冷,且不過一觸,他便冷冷收回了視線。
就這一眼,讓徐皎如墜深不見底的冰潭,車窗簾鬆開,她坐回馬車,周身眨眼間涼得徹骨。
“這馬車裡坐的是何人?”守衛查完了商隊的板車和其他的人,驟然將目標定向了徐皎坐的馬車。
徐皎渾身一震時,清晰地聽見那緩緩靠過來的腳步聲,還有自己胸腔間,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怎麼辦?怎麼辦?
徐皎聽著那腳步聲一步步近了,拼命問著自己,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手心裡沁出一掌的冷汗。
跫音停在了馬車前,夕陽將一道人影投射在車簾上,那人朝著車簾探出手,只需輕輕一挑,便能與馬車內坐著的徐皎打上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