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上將軍。”
來人正是阿史那佐穆,聽著這些人的呼喊聲,他卻不過只是淡淡點了個頭,一雙如狼般的雙目專注地落在手中那方帕子上,將之展開來,放在陽光之下端詳,又是細細用指尖摩挲,包括那些針腳和繡花之處都是一樣。他一邊這樣做著,一邊卻是用眼角餘光不動聲色打量著對面人的臉色,從那個侍婢,到徐皎,再到徐皎身後站著的兩個侍婢,每一個人,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有放過。
誰知,徐皎卻是回望著他,那面上神色帶著兩分委屈,一雙好似會說話般的眼睛似是嵌進了晴空,疑惑卻又難過地將他望著,“上將軍這是做什麼?莫不是上將軍懷疑我是細作嗎?”前日被帶走的恩和還有其他人,這幾日的宮殿被重重看守,阿史那佐穆在前日天明時親自來向匐雅郡主解釋過了,恩和等人有細作之嫌,許多事還要細查,只能暫且委屈了匐雅郡主。
匐雅郡主彼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扭頭拂袖而去。
郡主都委屈得,徐皎這麼一箇中原畫師自然更委屈得,只是好不容易見著了始作俑者,抱怨不得,憋不住露出兩分委屈卻是使得的,且恰到好處。誰讓她是女子,而且年紀而輕著。
阿史那佐穆聽著那帶著濃濃委屈的軟糯嗓音,轉頭一瞥,就見到了她微微紅溼的眼角,目下微微閃動了一下,嘴角卻輕掀而起道,“徐娘子誤會了,我只是有些好奇這傳自中原的精緻繡花,想要瞧上一瞧罷了。說來也是奇怪,徐娘子未曾入王庭之前,倒是沒有多少人談論這繡花,如今倒是許多人都痴迷起這繡花和帕子來了。徐娘子你說,這帕子到底是不是有那勾人魂魄的本事?”
“帕子能不能勾人魂魄,小婦人一介凡體肉胎自是看不出的,不過上將軍若是不把我們當細作的話,那便將帕子歸還吧!我還要給可敦和郡主繪製圖樣,不能在此久待。”徐皎說著便是攤開手往阿史那佐穆跟前一遞,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凌凌將他睞著。
阿史那佐穆的目光從她那恍若白玉雕就,在日光下透著粉嫩色澤的柔荑上掠過,手卻仍牢牢捻在那方帕子上,笑著道,“這中原的絲綢與刺繡搭配在一處果真不是凡品,我這個粗人早前還未曾用過,要不,這方帕子便先給了我吧?回頭本將軍讓人送你兩匹上好的綢緞以作補償,如何?”後頭那句話卻是對著那個嚇得面色微微變了的侍婢說的。
那侍婢頭更往下低了兩寸,訥訥不得言。
邊上徐皎卻是一時沒有忍住,驚咦了一聲,待得眾人都往她看來時,她這才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我只是一時詫異沒有忍住,失態了。在我們中原,這帕子可是女子的私物,不可輕易示人,遑論是落在男子手中了。沒有想到,北羯民風開化至此,上將軍當眾向女子討要帕子應是無礙的吧?可別壞了將軍的清譽。”說著眨巴著眼將阿史那佐穆看著,面上真真切切的關心,好似當真是擔心阿史那佐穆一時行事不周,惹來閒言碎語似的。
阿史那佐穆嗤笑一聲,“本將想要做的事還真不怕旁人說道。不過”他捻著那帕子的手往前一遞,再一鬆,那帕子就輕飄飄墜下,落在了徐皎攤開的掌心裡。他一雙恍若悍狼似的眼睛卻自始至終鎖在徐皎面上,嘴角斜斜一扯道,“突然就沒了興致,這帕子便還給你們吧!”
說罷,他驀地轉過身就是大步而去,與來時一般的突然。
徐皎望著他的背影,嘴角的笑緩緩收起,抿在一處,握住那方帕子的手卻是驟然收緊。
捏著那方帕子回了暫居之處,負雪在確定周遭沒有窺伺的耳目之後,關上門,匆匆走到徐皎身邊,面上難掩憂色道,“娘子,今日阿史那佐穆這般行事,婢子心中不安得很,他可是察覺到了什麼?”
徐皎卻未曾搭理她,而是專注地開始在手裡那方帕子上摩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