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國和郭師道對望一眼,郭師道道:“鄭賜公自然是個天才,可定國還沒說完,特使就已經明白這次革變的妙處所在,顯然特使的天縱英才也不在鄭賜公之下。特使要是早出生幾代,一定能和鄭賜公成為知己。”
張邁暗叫一聲慚愧,心想:“我這哪裡是什麼天才,只是歷史經驗比你們豐富一些罷了。”
郭師道讓楊定國:“你繼續說吧。”楊定國便繼續敘述:“鄭賜公的這個提議,一開始大都護軍帳會議不同意,大家也沒想那麼遠,只是覺得本來就要節省著存錢了,而且按照當時的情況,每年的開銷都要佔到收入的**成,要是讓貨殖府部屬所得七分歸公、三分歸家,那麼倉曹豈不得入不敷出?因貨殖府屬吏所有人的餉銀加起來,也不能抵消那三成收益啊。但鄭賜公卻打包票說只要行得此法,不出三月,歸功庫的錢糧非但不會減少,反而會倍增。當時郭、楊、安諸公都不相信,可拗不過鄭賜公,終於便答應且試行幾個月,結果幾個月下來……”
“真叫他給說中了,對麼?”張邁長長慨嘆了一聲,讚道:“奇才,奇才!這位鄭賜公,可真是一位奇才啊。”
鄭賜的這次改革,說白了,就是透過集體讓利給個人,用分成制度來調動貨殖府成員的積極性,如果放到張邁所處的年代,興許也不算什麼奇策,因為從政壇到商界,很多人都這麼幹過了。但放在鄭賜當時所處的歷史環境當中,能想出這樣的辦法那真是難能可貴之至了。
不過鄭賜能想出這種變革思路,雖顯得其才華甚高,卻也未見得他就是史上第一人。因類似的變革思路,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已有高賢實行過了。歷史既在不斷前進,也在不斷迴圈,今人古人的某些高明的政略常常會跨越千年前後呼應,只因為這些政略因應的都是人心人性,科技與工具的變化日新月異,而人心人性於數千年間其實變化甚微。
張邁道:“我料經他這麼一改,貨殖府人人一定傾盡全力賺錢,所以不出兩年時間就超額完成五年的任務也是有可能的啊,這樣的話唐軍的計劃不就能提前發動了麼?事情應該會越來越好才對啊。怎麼後來反而分裂了?莫非是有外敵從中作梗?”
“當時確實是有外敵進來了,不過導致我們分裂的原因卻不在外頭,而在我們自身,不在別的事情上,而恰恰就在於鄭賜公的這次改革。我們安西唐軍,錢是賺到了,可一場大禍也就跟著來了。”
這一段往事,出乎張邁意料的點很多,但這個轉折卻無疑最吊張邁的好奇心,因為之前鄭賜的變革都是出於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但接下來的怎麼會好事變壞事呢?他一時竟也推想不到。
這次他沒有打斷楊定國,聽楊定國道:“特使說的不錯,經鄭賜公這麼一變革,那些貨殖府的府吏們就像都換了個人一般,個個變得異常積極,奇謀層出不窮,各種各樣算盡機關甚至千奇百怪的辦法都被想出來了,沒多久這變革的威力就顯現了出來,倉曹的進賬在前兩個月有所低迷,但從第三個月開始,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而且增多得很快。不但倉曹的進賬增加了,而且那些貨殖府的屬吏收入也增加了,兩年時間沒到,這些人個個都成了富人。”
張邁微微點頭:“這是激勵機制,既富了集體,又富了個人,好事啊。”
郭師道嘆了一口氣,道:“特使說的是,不過……不過當年,那時候怛羅斯一帶局面頗為混亂,我們因而得以立足,可在揭竿而起之前,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打造武器也罷,苦練武藝也罷,都是暗中進行,就是協助貨殖府執行些任務,那也只是跑跑腿而已,首功仍然是貨殖府的。武人沒有仗打,自然就沒了地位,至於派去放羊的、種田的,打鐵的,就更不用說了。慢慢的,軍中的貧富開始拉開,大部分人都還過著艱苦生活時,貨殖府的人日子卻都過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