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兵情資料夾各有所長,在地理上,郭師庸對東面的軍事地理尤其嫻熟,對碎葉山東北的地理瞭如指掌,夷播海更是他四十年中十五次踏及的地方,這時竟然帶著七百唐軍走入一片沼澤,這條道路第十四回前往夷播海辦事時才無意中發現的,對此發現他曾深為得意,發現一條秘徑對有探路癖的人來說有極大的滿足感,可惜這滿足感卻沒法拿出來跟人炫說,不想這時卻起到了作用。
原來這內陸深處乾旱的土地雖然佔了絕大部分,但在夷播海附近卻有幾片很大的沼澤地。在沼澤中行軍,危險程度只怕還要高過爬雪山、過沙漠,若不是有熟悉道路的人帶著,隨時隨地陷進爛泥裡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郭師庸為了怕軍中青年將士熱血過頭,衝得太快,在進入沼澤之前反覆叮囑:“進入沼澤地區,最主要是路要走對,千萬不能亂衝,寧可走得慢些。越想要快,就只……”
“就只會越慢,對不對?”楊易有些不耐煩地叫道。
“不對!”郭師庸冷笑道:“是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是經年老辣的人,深悉毛頭小夥子們的習性,幾句話是沒辦法叫這些人上心的,便趕了一匹馬,猛抽一鞭,那馬長嘶著跑了出去,郭師庸指著它道:“你們若沒記牢我的話,這匹馬就是你們的榜樣!”
青年們都不明白,楊易以前和劉岸來的時候走的也不是這條路,沒進過沼澤,正想發問,忽然發現那匹馬不跑了不,不是不跑,而是四蹄亂動,卻一步也前進不了,身子卻在掙扎中慢慢地往下沉,這匹戰馬似乎意識到了危險,豁出性命了要從爛泥裡頭抽腳,但這最後的努力卻只是讓它沉陷得更快了!終於爛泥入口沒頂,那馬最後一聲長嘶沒叫出來,便聽咕嚕嚕沼澤泥面冒出了幾個泥水泡。
沼澤的可怕張邁自然聽說過,不過聽說而眼見畢竟不同,一眾青年將士看得心裡發毛,連楊易這樣的人也忍不住叫道:“庸叔,能不能別走這條路,上次我和劉司馬來時走的路可沒這麼可怕。”
“怎麼,怕了麼?”郭師庸哼道:“你們上次是喬裝打扮了,又只兩個人,扮成牧民什麼的,走大路混進去也容易。但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回紇人防範必嚴,我們又是幾百人一起行動,劉岸帶你走的那條路沒法到達的。”
他一揮手:“不過你們放心吧,跟著我走就肯定不會有事!走這條路,剛好能直接通到回紇人一個大馬場後面。”
說著領頭而行,兩營將士親眼看到那匹戰馬活活淹死的慘狀,誰也不敢大意了,跟在郭師庸的背後亦步亦趨,郭師庸看看這些後生跟在自己背後的模樣,便如幾百只小雞跟著老母雞,心下大慰。
對眼前這些年輕人,郭師庸也有著和郭師道楊定國類似的感情他們既是自己的下屬,也是自己的子弟,他愛他們,但又總是對他們不放心,儘管這些青年全都已經成人,但在郭師庸心中這些“兒郎”根本就還沒長大,他們還有很多的東西沒學會啊!
尤其是,最近這些子弟有些不好的趨向,就是被張邁那個小子逗引得不夠腳踏實地了!
儘管這些青年將士經過碎葉焚城、遏丹襲營兩次大戰已經在強敵回紇心中也已建立了赫赫威名,甚至戰勝了郭師庸素所畏懼的博格拉汗,但郭師庸仍然認為,這種巧取的勝利有如過眼雲煙,根本就不足憑恃,只有反覆訓練出來的技巧以及多年累積的經驗,才是保障唐軍長久走下去的不二法門啊。可這些“兒郎”們卻都不懂這些道理,一個個背棄了自己,投向張邁的懷抱中去,天天跟著那個半桶水特使大呼著些不切實際的口號,這一切都讓這員老將心中暗傷。
直到這時,看著青年將士們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己背後,對自己的吩咐不敢違拗半句,郭師庸才又找回了一點昔日“兒郎”們依靠自己、信賴自己甚至崇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