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鶴正想追問,雀榕卻見青姑拉下了臉,便攔住他,自己替他開口,「可知是發生了何事?」
這話到了雀榕嘴裡,彷彿撒了蜜似得,聲音酥軟,就連青姑聽了也收起臉色。
青姑微微仰起頭,好似在思索什麼,「好像是昨天早上,阿四來敲我的門,興致沖沖,高興地跟什麼似得,說可以帶我離開這裡了,以後大家都不用受苦。」
「被人收買了?」薛鶴回過頭正巧與雀榕四目相對,「陳府家的少爺死了,陳老爺不出面,管家不出面,偏偏讓一個下人來告案,這本就不合常理。」
陳家霖在一旁辯解:「不!不會的!阿四同我如手足,定是為了幫襯我!」
「或許要見了阿四才能知道幕後之人。」雀榕對薛鶴說。
青姑倒是沒有聽他們談話,伸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金器,玉石還掛在她細長的指縫中,她渾身上下,每一件都足矣讓流舍這些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青姑忽然又低聲笑道:「這個傻孩子,要什麼金銀財寶我沒有?」我給他們,可他們不要。
二人對視許久,像是相識多年的同伴,許多話,盡在無言中。
薛鶴朝著雀榕點點頭。
雀榕亦是回了一眼,轉頭對青姑說:「可否帶我們去見見他?」
吸了一口煙,青姑慢慢吞雲吐霧,「好。」
疏忽,一股不知哪裡來的力把門邊的窗推開,日光浮現,外頭依舊黃沙飛揚。
青姑道:「你們還是在我這小店歇歇腳吧,天快亮了。待午後風沙停了,我便帶你們去找他。」
薛鶴見雀榕一臉疲態倒是疏忽了,點頭應允青姑。
青姑將眾人人帶到樓上客房去,瞧了一眼陳家霖,只給分了三間。
樓上客房不比樓下落魄,上頭乾乾淨淨,算不上豪華,卻也是應有盡有的。
薛言居左廂房最左,然後是雀榕,再往外走才是薛鶴,薛鶴離樓梯最近。
薛言為薛鶴鋪好了床,便回自己房間歇息去了,順便為他帶走了陳家霖。
躺在床上翹著腿的薛鶴,將手枕在腦袋下,一邊用扇沿敲著唇邊。他不需要休息,也不覺得累,只是如此躺著確實無聊。
此時,他也不能去打擾小郎君休息。
忽然放鬆下來,讓薛鶴更加認真思考了這兩日來所發生的所有事。
先是他追衍鹿至此,在山林中遇到小郎君。那晚連夜大雨,小郎君一人隻身冒雨採花回去。他見小郎君命盤奇怪,怕是衍鹿行兇,便隨了一路,跟進了鄴城,跟著到了他的住處。夜裡下著雨,他無處避雨,小郎君給他遞了把傘,什麼都不說就進了屋。
隨之待到第二日,城裡便傳出命案,他們二人被衙差帶走。
然後,二人明目張膽「越獄」、夜探義莊、花齋被查。
再後來,他們就到了這裡,到了這個六界不管的流舍來。親眼見到了冥界動亂,陰差肆意妄為,毫無規矩。
不見蹤影的衍鹿,已故的陳家霖亡魂,失蹤的南宮瞿,古怪的藥材商陳毅,已死之人餘伯,隱瞞閃躲的小山神,下凡的方知雲,還有這美艷奢靡的老闆卻開了個破舊的客棧。
一樁樁一件件,都很充滿了疑點。
可偏偏,最大的疑點還是那個小郎君。
冥界拘生魂,他會不會就是下一個?
想至此,薛鶴隱隱不安。
「叩叩叩」,房門被敲響。
「薛公子可歇息了?」門口小郎君的聲音軟糯。
薛鶴從床上一躍而起,慌忙之中迅速地梳理一番自己凌亂的衣擺,又一副神態自若的模樣,倚在床沿,「進來罷。」
屋內昏暗,樓道燭光隱隱,紙窗還因風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