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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頁

雀榕想開口再說什麼,卻發現此時張口竟什麼都說不出聲,不由得擰眉。

薛鶴輕笑,伸手揉開他緊鎖的眉峰。此番兇險他又豈會不知,可此行他必然要去。縱使明知那是狼窩虎穴,他也勢必要去的。

薛鶴抬起手,解下髮帶,俯下身湊近了他。他抬起小郎君的右手,一條墨色的細繩就這麼被繫了上去,「此乃我貼身之物,我不在時,讓它替我護你平安。」

「薛……鶴……」伴隨著呼吸聲,雀榕艱難地念出這兩個字。

再想其他,他已經意識全無,倒在床上。

薛鶴將他扶好,安置在床上,再次伸手去摸他的眉眼。青絲長發,冰肌玉骨。他微微低下頭,捧起他的臉頰,在他唇角邊親下一口。

「蒼生重要,你也重要。」

·

為宅子設了結界,又在屋內設界,薛鶴親自多重把關之後才安心離去。說是安心,他也是不安的。陰沉沉的天色壓得人喘不上氣,空氣悶熱而濕濁。

薛鶴隻身一人前往陳府。

說是陳府,其實不然。薛鶴沒有直接到陳府去,反倒是繞到陳毅給自己的寶貝兒子陳家霖買的陳家小宅子去。這宅子饒是寂靜,偌大的府邸,終不見有個下人,陰氣比那天色更重。

往裡走去,卻見陳家霖蹲坐在門口,身旁放著一支冰嬌花,應是那流舍取來的。再張望四周,依舊沒有那嘴碎的聲音。

「薛言呢?」薛鶴問道,「你在這裡等他?」

聽聞聲響,陳家霖才勉勉強強地抬起頭。看著是薛鶴,他先是一驚,隨即神情黯然,低落地像是喃喃自語,「沒有等誰,這,這裡是我的家。」

「薛言到哪裡去了?」薛鶴再次問他。

陳家霖嘆了口氣,縮在那邊瑟瑟發抖,「他,他在屋子裡休息。」

「我送你去輪迴。」嘆了口氣,若不是這話從他口中說出,薛鶴自己也不相信。即使在幾天前,他亦不會如此多管閒事。

陳家霖緩緩抬起頭,有些吃力,滿臉還是少年模樣,卻憔悴地像入墓之年,「我,真的死了嗎?」

薛鶴無可奈何,「嗯,你已經死了。」

饒是坐了半天,陳家霖說起話來依舊有氣無力,「可是爹爹說,我不會死的。」

「你已經死了。」薛鶴站在他面前,「已死之人,是不能留在人世間的。」

「爹爹還說,我能長命百歲。」陳家霖虛弱道,「我能日日在陽光下,賞奇花異草,看飛鳥縱天。」

薛鶴搖搖頭,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你說寄魂小郎君身上,那寄魂術,偷的可是別人的身體。借旁人的身子活下來,你就不是你了。」

「會偷掉別人的身體嗎?」陳家霖有些吃驚,他站起來。忽然蹭起身的一下子,他一陣暈乎,整個人腳下輕浮。

寒風驟起,薛鶴隻身擋在他身前。此風怪異,好似真能把人魂魄給吹散一般。

陳家霖蹲了會兒身子,緩緩片刻又站起來,對薛鶴說:「我……我不想偷走別人的身體……」

「那你為何不肯入輪迴?」他的肩膀不算寬闊,卻足以庇下這個虛弱的少年。

陳家霖認認真真地回想了一下,「爹爹說,我還沒有死,我只是生病了。他說,我很快就可以恢復,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樣的。」

忽的,裡屋大門被開啟。

門上細雕蒼松,足以顯得這家主人出手闊綽。

「有客到來,怎麼不先打聲招呼?」陳毅從內屋出門,手上拿的正是冰嬌花。只是這花紅地滲人,彷彿是精血餵養。他對陳家霖招了招手,面目和藹,「乖兒子過來,把今日的花吃下。」

陳家霖抬起頭看了薛鶴一眼,然後木訥地朝著陳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