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如此說,胤禛放開了手,狠狠地凝視了她半晌,最後終於疲倦地揮揮手,道:“下去吧。”
怡寧應了一聲,施了個禮,無聲地退出了門。來到院子裡,她才發覺,自己的後背竟已經汗溼了一片,心跳如雷。
回到院子裡,秋菊告訴她,胡大夫來給她做腿部傷情的最後一次複查工作,已經等候多時了。隨同胡大夫在屋裡等待的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只見他身材瘦小,面色黝黑,雙目炯炯有神,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著怡寧。
“這是我師兄的徒弟張琰,剛從江西來,到京城裡見見世面。”胡大夫見怡寧面露不悅,忙道,
“還不拜見寧格格。”
“什麼?張琰?《種痘新書》的作者?”怡寧差點蹦起來。這真是正瞌睡呢送來個枕頭,這下弘暉就是想死都死不了了。她忙命秋菊在胡大夫下首添了個座,上了茶,又張羅著讓秋菊上點心,再瞅張琰的黑臉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
胡大夫將怡寧請進內屋,仔細捏捏她的腿,最後笑道:“好了,完全好了。”
二人重新回到堂屋落坐,怡寧向胡大夫再次道了謝,話鋒一轉,道:“我這些天研讀《本草綱目》時,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想和先生探討一下。”怡寧便將自己知道的關於種痘的一點皮毛講了出來,一邊講一邊用眼睛下死力的盯著張琰。
便見那未來的張痘王一張黑臉漸漸放射出奪目的光華,手腳也漸漸的無處放了,到最後,竟不顧胡大夫的白眼,站起身來,對著怡寧深深一揖,說道:“格格真是奇才,張琰愚鈍,願意以身試驗。”說完,不待怡寧答覆,便拉著那胡大夫小跑著離去。
“胡大夫這徒侄看著怎麼有點瘋瘋癲癲的。”冬梅撇撇嘴道。
“這凡是能在科學上有所成就的人,大都與常人不同,不通人情事故。這是因為他們對於自己的研究過於痴迷,在旁的上就關注得少了。也唯其如此,才顯出學者的氣度。”
怡寧搬把椅子坐在院子裡的槐樹下,對著秋日的陽光細細地照著手腕上的鐲子,嘴裡哼著:“今朝有你今朝醉呀,愛不釋手你的美――”卻沒注意到胤禛揹著手踱了進來。
用眼神制止了下人的稟報,他默默站在怡寧身後好久,才開口道:
“就這麼歡喜?還真是沒說謊,不但喜歡黃白之物,還喜歡貴重珠寶!”
“人嚇人會死的。”怡寧不滿地翻個白眼。自從那天出了書房的門,她就已經想通了,反正靠裝傻充愣已經混不過去了,還不如真誠面對,死馬當活馬醫,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以她這種滾刀肉的潑辣性情,說不定反而會令胤禛躲得遠遠的;所以她近來對待胤禛的態度輕鬆自然了很多。奇怪的是,胤禛不但沒有怪罪的意思,好像還很受用;她只能用這人是受虐狂來解釋。
“說來還要謝謝爺,送怡寧這麼貴重的禮物。”怡寧站起身,給他行了個禮。看在鐲子的份上,怡寧決定對他溫柔點,萬一他一高興,給她送個翡翠白菜呢?慈禧的翡翠白菜說不定就是從他手裡傳下來的。
“既然如此,你可想好了怎麼謝爺?讓爺看看你的回禮。”果然,胤禛臉色看上去很好,他一撩袍子坐在了怡寧的椅子上。
怎麼謝他?這可沒想過,她也就順嘴那麼一說,哪想他竟當了真,“真摳門!”怡寧心裡罵道,口中卻問:“爺想要什麼?要不我把夢菊還給爺?”把她一屋子的東西都收攏了來也就這盆他送的花值點錢。
“剛才哼得是什麼曲,聽著不錯,就它吧。”
聽到只是這樣簡單的要求,怡寧長出了一口氣,剛才的曲子有靡靡之音之嫌,她可不敢再唱,就道:“既然這翡翠是從雲南進來的,怡寧就給爺唱首西南的民歌吧。”說完也不待胤禛點頭,便旋轉著身子引吭高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