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經心地扯下他的手,眼神明澈,“夫主,宛娘便是有錯,也不過是少說了兩句話,你怎地如此惱怒?”
是啊,他怎麼會這樣憤怒?怎麼會有哪怕毀了前程,也要掐死她的衝動?
他不是這樣的,明明不是這樣的。他怎麼會如此惱怒?
見到趙俊的雙手還向前伸著,還保持著前掐的姿勢,馮宛淡淡命令道:“沒事了,都散了吧。”
“是。”
婢僕們是散了,四周的行人卻沒有散。馮宛又命令道:“走罷,去城西客棧。”對馭夫下達了這個命令後,她自顧自地朝馬車走去。
當她的身影與趙俊擦肩而過時,他嗖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
馮宛回頭,靜靜地看向他。
對上她的眼神,趙俊又感覺到胸悶難當。他喘了一口粗氣,扯著她的手臂,大步跨入馬車中。
馬車駛去,艱難地衝破圍觀的行人,駛入了城西的街道上。
一入城西,人流明顯減少,出現在街道兩側的客棧,也顯得破舊些,空蕩些。馮宛令人問了問,挑了一間便宜的,便令車隊駛了進去。
在她接連下達命令時,趙俊還在直直地瞪著她。她越是從容,他臉上的肌肉便越是頻繁的抽動,臉上的神色也越是痛苦。
當馬車停下,馮宛起身時,他上身一傾,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臂。
“宛娘,你因何至此?告訴我,你因何至此?”
他似乎每吐出一個字,都是那麼艱難,語氣乾澀無比。
馮宛看向他了。
望著他,突然的,她展顏一笑,“好,我告訴你。”
她盯著他,美麗神秘的眼眸,如有刀光閃動,“趙郎,如有一日,你遇到了一個身份很高貴的女人,比如公主。這女人喜歡你,一定要嫁給你。你為了她,會不會拋棄無用的我?”
嚥了一下口水,她聲音放緩,徐徐如寒風,“你會不會與她合謀,置我於死地?”
趙俊在她回道告訴他時,整個人是全神貫注傾聽的。
可他傾聽到這裡,卻是啼笑皆非。
他瞪著她,氣惱的,惡狠狠地低叫道:“馮氏阿宛!便是你見異思遷,無意舊夫。也不必說這種荒唐的故事!”
在他的低聲咆哮中,馮宛依然在盯著他。
她很認真,非常認真。
這真是一種怪異的認真。
趙俊見狀,冷聲冷氣地說道:“子虛烏有之事,居然也這般振振有詞地質問於我!”
“回答我!”
馮宛的聲音依然冷漠,堅定不移。
趙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更多的還是傷心。他鬆開她的手臂,以袖掩臉嘶聲說道:“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如何回答?”揮著另一隻手,他暴喝道:“滾!滾下去!別讓我控制不住自己殺了你!”
馮宛盯了他一眼,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
她一落地,便對上了婢僕們驚疑不定的眼神,那站在一角的眉娘,正在張口結舌,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看來,兩人的失和,讓這些人感到惶恐不安了。
馮宛收回目光,提步向前。
才走出兩步,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腳步一剎,緩緩回頭。
望著馬車,望著那飄蕩的車簾,馮宛低低的說道:“我曾直到死,也相信過你在新婚之時所說的,願生生世世,白頭偕老。”
她的聲音極低極低,一離開唇,便被風吹散,被喧囂所淹沒。
轉首,馮宛再不回頭地跟上了店家。
弗兒跟在馮宛的身後,直到進了房,她才抬起頭來。
不解又不安地看了一眼馮宛,弗兒向後退去,躲在了陰暗中。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