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兩名丐幫的幫眾守著,見郭靖走來,同時咳嗽了一聲。郭靖聽到咳聲,忙撇下魯有腳,急步往小帳奔去。一掀開帳幕,只見後帳來回抖動,顯是剛才有人出去。郭靖搶步上前,掀開後帳,但見一片長草,卻無人影,不禁呆在當地,做聲不得。郭靖回身向魯有腳詢問,他說這營帳是他的居所,並無旁人在內。郭靖不得要領,再問他《武穆遺書》上的疑難,魯有腳卻直到第二日上方始回覆。郭靖心知這帳中人對己並無惡意,只是不願相見,料來必是江湖上的一位高人,也就不便強人所難,當下將這事擱在一邊。
他晚上研讀兵書,日間就依書上之法操練士卒。蒙古騎兵素習野戰,對這列陣為戰之法深感不慣,但主帥有令,不敢違背,只得依法操練。又過月餘,成吉思汗兵糧俱備,而郭靖所統的萬人隊,也已將天覆、地載、風揚、雲垂、龍飛、虎翼、鳥翔、蛇蟠八個陣勢演習純熟。這八陣原為諸葛亮依據古法而創,傳到岳飛手裡,又加多了若干變化。岳飛少年時只喜野戰,上司宗澤說道:“爾勇智才藝,古良將不能過。然好野戰,非萬全計。”因授以佈陣之法。岳飛說道:“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宗澤對他的話也頗為首肯。但岳飛後來征伐既多,也知執泥舊法固然不可,但以陣法教將練卒,再施之於戰場,亦大有制勝克敵之功。這番經過也都記在《武穆遺書》之中。這日天高氣爽,長空萬里,一碧如洗。蒙古十五個萬人隊一列列的排在大草原之上。成吉思汗祭過天地,誓師出征,對諸王諸將道:“石頭無皮,人命有盡。我頭髮鬍子都白了,這次出征,未必能活著回來。我的妃子也於昨晚跟我提起,我想著不錯,今日我要立一個兒子,在我死後高舉我的大纛。”開國諸將隨著成吉思汗東征西討,到這時身經百戰,盡已白髮蒼蒼,聽到大汗忽要立後,都不禁又驚又喜,一齊望著他的臉,靜候他說出繼承者的名字。
成吉思汗道:“朮赤,你是我的長子,你說我該當立誰?”朮赤心裡一跳,他精明幹練,立功最多,又是長子,向來便以為父王死後自然由他繼位,這時大汗忽然相問,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成吉思汗的次子察合臺性如烈火,與大哥向來不睦,聽父王問他,叫了起來:“要朮赤說話,要派他作甚?我們能讓這蔑兒乞惕的雜種管轄麼?”原來成吉思汗初起時兵力微弱,妻子曾被仇敵蔑兒乞惕人擄去,數年後待得奪回,已然生了朮赤,只是成吉思汗並不以此為嫌,對朮赤自來視作親子。朮赤聽兄弟如此辱罵,哪裡忍耐得住,撲上前去,抓住察合臺胸口衣襟,叫道:“父王並不將我當作外人,你卻如此辱我!你有甚麼本事強過我?你只是暴躁傲慢而已。咱倆這就出去比個輸贏。要是我射箭輸給你,我將大姆指割掉。
要是我比武輸給你,我就倒在地上永遠不起來!”轉頭向成吉思汗道:“請父王降旨!”兩兄弟互扭衣襟,當場就要拚鬥。眾將紛紛上前勸解,博爾術拉住朮赤的手,木華黎拉著察合臺的手。成吉思汗想起少年之時數為仇敵所窘,連妻子也不能保,以致引起今日紛爭,不禁默然。眾將都責備察合臺不該提起往事,傷了父母之心。成吉思汗道:“兩人都放手。朮赤是我長子,我向來愛他重他,以後誰也不許再說。”察合臺放開了朮赤,說道:“朮赤的本事高強,誰都知道。但他不及三弟窩闊臺仁慈,我推舉窩闊臺。”成吉思汗道:“朮赤,你怎麼說?”朮赤見此情形,心知汗位無望,他與三弟向來和好,又知他為人仁愛,日後不會相害,於是道:“很好,我也推舉窩闊臺。”四王子拖雷更無異言。窩闊臺推辭不就。成吉思汗道:“你不用推讓,打仗你不如你大哥二哥,但你待人親厚,將來做了大汗,諸王諸將不會自相紛爭殘殺。咱們蒙古人只要自己不打自己,天下無敵,還有甚麼好擔心的?”當日成吉思汗大宴諸將,慶祝新立太子。
眾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