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子裡人來人往,見了他無不恭恭敬敬,有的人連眼睛都不敢抬,遲衡甚覺無聊。院子最中央擺著一個大桌子,好幾個人坐著包粽子,遲衡一進,都停下了,他心口一滯。
桌子旁站著好幾個少年,最前邊竟是鍾續。
鍾續旁邊有顏景同、梅元白、巫琛、相陵等同窗學子,一個個臉龐青蔥,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遲衡。
遲衡不由得生氣,因為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等自己命令才能將他接過來,將領們肯定不敢擅自違命,一定是顏景同等人回京城鍾續偷偷跟過來的。每次都是這樣,又任性又頑固,他全然不理解自己這一片苦心,京城如今沒有完全穩定,自己哪裡能分心照顧他。
他這一蹙眉氣氛立刻變得凝重了,相陵本就好動,這時候還不忘扯著粽葉戳鍾續的腰。
就在遲衡要發作時。
從院子外蹦過來好幾個小孩。
戴紅著綠,其中著綠衣的小孩最活潑,見了遲衡驚喜地呀了一聲,興奮地跑過來脆生生喊道:“將軍?子炎見過將軍!”
子炎?
陌生的面容,熟悉的聲音,在他瞎的時候這幾個小孩曾繞在他膝前戲耍過。不等遲衡問,子炎歡呼一下跑到他跟前,幾乎撲在他的大腿上,揚起頭驚喜地說:“將軍,你的眼睛看得見了?”
遲衡摸了摸他的頭,不知該說什麼。
子炎歡天喜地,半點不生疏:“將軍,你也來京城了嗎?你的眼睛怎麼好了?天天吃藥練刀就好了嗎?”一串串的問話跟雨點似的。
遲衡笑了:“會背書了嗎?”
子炎臉上泛光,搖頭晃腦背了一段《春江花月夜》,深情並茂,稚聲稚氣十分可愛。
有子炎纏著遲衡,氣氛緩和了。鍾續他們繼續包粽子,梅元白和巫琛竊竊私語,顏景同則添完紅棗添豆沙,又是找粽葉粽繩忙得不亦樂。
子炎已近十歲,最愛撒嬌,見遲衡高興,乾脆偎在他身上問這問那,全然不像別的孩子那樣見了遲衡都怯怯的。
遲衡閒極無聊逗他,一逗就上鉤。
子炎又是吟詩又說趣事,還說京城的小吃和好玩的,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顆豆豆糖非餵給遲衡吃,甜絲絲的。子炎又比劃著扎馬步和拳法,很是滑稽,遲衡被逗得忍俊不禁,一飛眼,瞥見鍾續挨近了梅元白,似乎很是歡悅,偶爾會瞥一眼遲衡。見了自己,還不過來問候,跟別人一樣生疏像什麼話,還有,擅自來京的事也不快來解釋解釋。
遲衡支開子炎:“去告訴紀副使將軍想吃很甜的艾果子。”
子炎歡呼一聲高高興興跑去了。
“鍾續,過來。”
鍾續將手擦了擦,沉靜地過來,半年多不見他高了一些,眉清目秀,一襲衣裳很是精緻。就是彆扭地不太抬頭,全然不像以前那麼親近。遲衡指了指對面的凳子,鍾續低著頭坐下了,十指交叉一言不發。
遲衡沉下臉,狠下心來訓斥:“鍾續,我說過,讓你好好呆在昭錦城,等京城好了接你過來,你怎麼擅自就來了呢!”
鍾續驟然抬頭,臉頰通紅。
彷彿要反駁一般,張了張口又咬下嘴唇。他一向任性,每次自己說什麼他都跟沒聽見一樣,遲衡驟然就生氣了:“你才學了不到一年,就三心二意,現在不用功,將來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能做什麼!”
鍾續忽然睜大眼,大聲喊道:“我不學又怎麼了!我不做什麼,我什麼也不做!”
遲衡怒斥:“你說什麼?”
鍾續的臉白了。
遲衡湧起一股怒意,面色如鐵:“今天,就給我啟程回昭錦!”當然只是說說,免得鍾續還一派無所謂。
鍾續忽然梗起脖子:“憑什麼要我回!我想去哪就去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