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笑了一會,一旁的石韋忽然疑惑地說:“將軍,我見你把安州一線的將領全部調換了一遍,主副將也都錯開了。這樣又耗人力又耗財力,而且將領率的不是自己的兵難免生疏,打起來仗也倉促,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部署呢?”
遲衡以手遮額:“你們相信嗎,鄭奕洞悉乾元軍每個將領的習性、喜好和運兵戰術。”
“鄭奕的暗報向來強悍。”
遲衡回答:“對,但遠比我們想象中深刻許多。他竟然能猜出容越與莊期之間的習慣,必然也能抓到其他將士的弱點,我們在明處他在暗處,防不勝防。所以我索性來一個乾坤大挪移,讓他們慢慢琢磨去!”果然,當那些將領們更換之後鄭奕軍的攻擊反而會暫停一下,就像對手在琢磨如何出牌一樣。
紀策有些困惑:“容越和莊期?”
遲衡將星鶴道的事詳詳細細一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可這種敗數叫人心驚。”
紀策驚訝了:“以前鄭奕軍兇悍歸兇悍,但不至於把咱們捏得這麼準,莫非因為鄭奕終於對乾元軍上心了。”
石韋也面色凝重:“的確如此,我也感覺到鄭奕軍這半年的打法和以前很不相同,以前都是硬碰硬,誰強誰勝,現在他們出招都詭異莫辯,完全不按套路來。難怪,你會將破荊和容越調到壘州,進攻的步子也緩下來。”
遲衡回答:“我們先以守為攻,摸一摸鄭奕軍的底細。”
紀策凝思道:“鄭奕這人我打過照面,耍心計誰都玩不過他,若不是這樣,顏王和一干文臣武將也不會栽在他的手裡。而且他籠絡將心的本領也很高,跟著他的人都忠誠無比,有些伎倆在鄭奕軍沒有用。就先按兵不動吧,我也想看看鄭奕耍什麼花招。”
遲衡擺出許多卷宗:“我令人收集了鄭奕及鄭奕軍的所有戰事,你們不妨先看看,興許有用。”
紀策和石韋二人執卷攬閱,一時靜默無聲。
遲衡看著兩個人,神情各異很是有趣:紀策一襲半舊長裳,姿勢隨意倚在藤椅上,手執書卷恬恬淡淡,一目十行看得飛快。石韋則坐得端端正正,卻不顯拘謹,他看得不快,一卷一卷極為認真,時而微微顰眉。
察覺到遲衡的目光,紀策薄薄的眼皮挑起:“看什麼呢?我那書案上有治國之道的書卷,你不妨去翻翻看,治軍治國一個道理,遲早都要的……”
遲衡笑了一笑去翻案子上的書卷。
紀策的案桌反而沒有謀略的書,更多的是詩書歌賦,還有一本市井俚曲集子,五花八門,但卻不對遲衡胃口。
遲衡翻到底下一本詩卷,卷中略厚。
原來夾著幾封信札。
遲衡泛出,正是之前給紀策寄過去的,有一封還夾著那枯萎的海棠花。想不到紀策竟然還帶著,遲衡心裡高興,又發現每封信札都有摺痕,在自己落款的地方,添上紀策很飄逸的一句句註解:
涉潭,林裡,月上始歸。
春中,問木,明梔子。
聞樂,風似沙下。
境澈,記之。
每一封都只添了淡淡的一句,長長短短,無非五六七八個字,每個字都認識,就是不知寫的是什麼意思,遲衡翻來覆去默唸了好幾遍,心裡跟流淌了清水一樣舒服,心想紀策心情一定很愉悅,所以即使四五個字也令人愉悅,看來紀策沒回信函並意味著生氣。遲衡望了紀策一眼,他正專心看書卷,六月的陽光熾熱,額頭微汗。
有十二封信札,紀策寫了十二句。
許久後的某天遲衡與紀策遠足歸來。月下,樹黑。樹下,水泠泠。水中,月華閃爍。遲衡忽然憶起舊事:“紀副使,春中,問木,明梔子,是什麼意思?”
紀策略一惘然,後笑:“文安二十二年二月,我接到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