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但它又意味著生命力為克服內敵、外敵而進行的鬥爭不會停止,意味著生命力將向新的高度飛躍、突進——孤獨者的生命意志和生命力是無比旺盛的,她是真正的強者。
“一朵蓮花”劉泰保,又是一位具有旺盛生命力的人物,但他缺乏 “靈”的追求,沒有玉嬌龍似的孤獨感。作為北京城裡的“混混兒”,小說裡的劉泰保有著不少咱們中國的“國民劣根性”。“酒、色、財、氣” 四字:他全沾邊,雖然“色”常表現為想人非非的白日夢,“財”僅限於賭場上的少輸多贏。他又好吹牛,死要面子,善用精神勝利法對自己的失敗進行自我安慰,很有幾分阿Q相。然而,這是一個生龍活虎的、相當清醒的“阿Q”
(就此而言,他又有幾分近似金庸筆下的韋小寶——當然沒有後者那些好運氣)。他在大節上並不含糊,是個明是非、有骨氣、有智慧、有血性、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漢子。尤其是他那雖屢戰屢敗仍屢敗屢戰、遇事“咬住不放”的“青皮精神”,委實值得讚賞!初見蔡湘妹,他有一段“自我介紹”(見第一回);被鐵貝勒辭退時,他有一段“告別詞”(見第四回),都是擲地有聲的“混混兒宣言”。
劉泰保又是一個結構角色,全書主要情節都是經由他的推理和行動而得以層層演進的。他的歸納演繹能力頗強,雖然第一個演繹(以蔡九父女為盜劍者)是錯誤的,但這條錯誤的線索畢竟把他帶近真正的“嫌疑物件”,並且使他得到了一個稱心如意的老婆。儘管他的判斷仍走過不少彎路,但是其觀察、分析事象的細密,“反偵察”手段的機智(例如擒伏、利用“長蟲小二”),“正面試探”行動的大膽,都顯示著這位熱衷於“出名”、“撈麵子”的混混兒,確實不乏智慧、經驗和能力。在武藝上,劉泰保是被動的,是弱者,然而在謀略上,他卻步步為營地轉化成了強者,以至令整個九門提督府惶惶不安、愁眉莫展,連年都過得忐忑而慘淡。
劉泰保的行為動機是複雜的,起先他想借玉嬌龍的事“出風頭,露一露臉,好找一碗飯”;但是隨著情節發展,閃光的方面也逐漸顯露出來。他的屢敗屢戰,小而言之是要替自己恢復名譽、為岳父報仇;大而言之,是要維護正義,打抱不平。當然,他對“正義”的認識也是逐步深入,經歷了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過程的。這認識的轉變,始於追蹤羅小虎並進而同情小虎的身世和愛情。此時,劉泰保的憤怒轉而指向魯君佩和下嫁魯府的玉嬌龍。直到發現玉、羅情緣的悲劇性和崇高性之後,他的“認識過程”方告結束,夫妻二人及其“哥兒們”,於是成為玉、羅的堅決支持者。也正是在這個關鍵點上,顯示出了“閭巷之俠” 與鐵貝勒、李慕白等“貴胄之俠”、“白道大俠”的明顯反差。
正如劉泰保嘲笑“大英雄”李慕白時所說的:“幸虧還有我們這一夥不是英雄的!”這裡顯示著一種“平民精神”,魯迅先生說得好:“誠然,老百姓雖然不讀詩書,不明史法,不解在瑜中求瑕,屎裡覓道,但能從大概上看,明黑白,辨是非,往往有決非清高通達計程車大夫所可幾及之處的。”(《且介亭雜文二集·“題未定”草(六至九)》)
王度廬出身於北京旗人家庭,自幼習染著與滿族風情混為一體的京味文化。他把對於老北京城及其風土人情的體驗糅人本書,為讀者展現出一幅又一幅生動的“京味風俗畫”。
本書並非歷史小說,但是作者對清代北京地理的描述卻很精確。當時的北京,除了皇城、紫禁城,還有內城、外城之分,內城全由八旗按區分駐;又有“東富西貴北貧南賤”之說,指的是內城東部多富戶、西部多貴胄、北部多貧民,而南城(即外城)則聚居著以漢族為主的各色平民。作者把九門提督王府“設定”在鼓樓西大街的正黃旗駐地,這是有文獻依據的;往西,有邱廣超府;向北,偏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