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吱呀’開啟,縱是眼底含笑面容悠哉,她因著緊抓門閂而指節泛白的手已將情緒微微暴露。跨步出門檻,沈絕心於石階處頓了一頓,隨後朝側屋喚了聲‘沈詞’。待話音漸落,立刻有一青衣少年直奔而來。
那少年生的討喜,五官之間透著未張開的稚嫩。他的頭髮用墨帶全部束起,餘下的一截布帶因著小跑而胡亂搖擺。“少爺。”被喚作‘沈詞’的少年懷抱著一盆到底未能結出花骨朵的綠色植物,他把它輕放於石階側角,抬身時雙頰已是微紅。“花匠說這花兒本就無果無花,如何培植都不會開出豔色花朵的。”他如實道。
“竟是無果之花嗎。”沈絕心嘆然,這花是少時和若雪在城郊瞧見的,二人相約共賞它的花實。那時若雪尚在,無非想著每隔些時日一塊兒去瞧瞧。哪知人有旦夕禍福,若雪自此不再,她便命人去城郊尋來此花,悉心照料,盼它開出花朵。無奈,花和人一樣,總要聽天由命。“無花之花,又哪裡是花呢?”她擺手,“罷了,你就把它置於後院,每日澆水看護吧。既然開不出花來,就由著它隨心而長吧。”
“心兒。”美婦在屋內自然聽見了二人的對話,她自裡面緩緩而出,於沈詞的一聲‘夫人’輕輕點頭,道,“你已經有時日未和家人共用早飯,想來你今天並無其它事情,便與我一同用早點如何?”
“倒是不用了,心兒的早飯自有她人備齊。”說著,她摺扇輕揮,倒也無所謂房間的門是否敞開,揚頭之間眉宇更多調笑,“沈詞,咱們這便走吧。”
“哎!少爺,還是和以前一樣嗎?”沈詞緊隨其後,時而回頭瞧一眼仍在石階上站著的夫人,於少爺身側小聲說道,“少爺,夫人還在您屋外頭站著呢,咱們就這麼出去,好嗎?您實在有個把月沒在府裡用早飯了,豆腐花雖好,卻不足果腹呀?!少爺您。。。”
“沈詞莫不是忘了,秀色可餐。”沈絕心對夫人是否還站在屋外瞧她不予理睬,她的雙眸微微眯起,遊離片刻誠然變作另一番模樣,毫無波瀾,痞笑漸生,“走,今日起的有些晚了,也不知晚娘的豆腐花賣完了沒有。”
第三章 緋聞
說到豆腐花,蘇州城內便有較為有名兒的兩處。一處是自京城一路下開分店至蘇州的‘歸素坊’,其名聲在外,坊內各式素菜皆叫人讚不絕口。另一處則是由一已婚女子所擺賣的豆腐攤兒,女子名喚‘綰娘’,每日清晨在沈府對面的街上擺賣所做豆腐及豆腐花,因著她的模樣,前來的多為男子,又因著她的羞婉性子,便有窺猥男子故意刁難,意欲揩油。
如往常那般,綰孃的豆腐攤聚集了不少穿著不一的男子。有的是斯斯文文的窮酸秀才,有的是腦滿腸肥的員外富商,亦有什麼都不是隻為前來瞧個熱鬧的好事百姓。
沈絕心搖著摺扇不慌不忙的立於人群外頭,並不擔心待她上前之時豆腐花或已賣完。排隊之人眾多,她的視線透過人群的間隙望著忙碌不斷的女子。那女子穿著一身麻布衣裙,頭髮用竹筷簡單的盤起,怕不小心散開,又用粗糙的寬布包緊,一副村婦打扮。說是村婦,女子生的倒是婉美,尤其剛出月子,身段更是玲瓏有致,舉動之間透著別樣的風韻。
“嘿嘿,我說綰娘,你這豆腐花裡頭的糖放的可不夠多呀!”人群之內,便有窺伺女子已久的惡商唐突而言。他手裡端著剛剛盛給他的豆腐花,圓肥的臉上掛著猥賤的笑意。
那惡商沈絕心是認得的,便是蘇州城內經營大米生意的胡員外。胡員外生性好色,家中所娶的六房妻妾皆是他威逼利誘而得,故而在城內名聲狼藉,又因著他的家財,討好巴結之人亦不少有。單是望著他如狼盯獵物般瞧著綰孃的眼神兒,沈絕心便知,他該是動起了對綰孃的歪念頭。
“胡員外稍等,我這便給你再添些糖來。”一陣輕細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