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是誰,為何身在此處,又為何要朝前而行——卻知曉,必須要朝前走,一直朝前走。
彷彿有一根肉眼看不見的線,或是冥冥中運轉的命運輪盤,正將他當做一枚牽絲木偶,朝著他該行進的地方行去,不讓他心中帶有什麼抗拒,其本身也不帶一絲遲疑,轉眼之間就令他在這巨大到可怕,莫名充斥著令人難以呼吸威勢的殿宇中,掠過廊柱以及諸多放置著珍寶的大殿,停在了一閃綻著七彩光暈的大門前。
當他站穩了身體望向四周,目光自穹頂上模糊的光芒,滑落至殿宇一角之處,一朵暗紫閃爍七彩光芒的木槿花,忍不住盯著它流連出神片刻,才復將眸子轉向面前那扇幾乎看不到頂,光華閃耀到令人睜不開眼的門上。
就在他不自覺屏住呼吸,試探著抬起手來放在門上,用力一把將其完全推開之時,眼前卻並非他想像金碧輝煌,反倒是一陣帶著花香的清風,吹起了他墜在肩頭的長髮,令他微微眯起眼睛,一腳抬步邁出了這扇大門。
出現在面前的是片白玉砌成,四周儘是一片模糊空茫的道路。
那道牽引著他的力量再度出現,扯著他一步步走上這條不見盡頭的路,他不知疲累孤獨一人的走在路上,也不知到底走過了多長多久,才隱約可見在不遠處的道路之上,彷彿有一個人影隱在屋中,身形模糊到幾乎看不清楚。
一旦看見有人影出現,走動就不算毫無意義,他有些焦急的擺脫了那個牽引,快步朝著那道若隱若現的身影跑去,不一會就見那一道身影在眼中愈發放大,那人真正的模樣也揭開了遮蔽的白霧,一點一點完全顯露在他面前。
那是個乍眼望去淡紫色的側影,待到他的腳步愈發捱得近了,便能隱約瞧見那人身上,層層疊疊滿是暗色團雲鸞鳥花紋,自深紫至淺紫由長到短的重重長衣,白皙修長的手指根根如玉,被腳下的白玉石板映照光澤,卻幾乎是有些白的透明。
那人的面容被霧氣彷彿被霧氣完全模糊,即使仔細也幾乎看不清到底是什麼容貌,卻能察覺到身上溫潤平和的氣息,正側身坐於一隻極為普通的竹椅之上,手指緊握著一柄通體銀白的長劍。
然而看到那人手中的長劍,他第一次忍不住微微皺眉。
那並不是一柄完整的長劍,雖然表面看起來又漂亮又鋒銳,卻不過是一柄成了兩截的斷劍不知為何,就在他清楚的意識到這是一把斷劍時,呼吸之間卻不自覺扯動了心臟般,胸口憋悶中隱約透出幾分難以忍受的痛苦,霎時讓他抬手捂住胸口緩緩跪了下來,低頭望著那人鋪灑在地上的華貴衣擺,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在他的膝蓋重重落在白玉石板上時,他眼前的霧氣彷彿驟然散開一般,將那人手中斷劍模樣完全顯露出來—那一柄閃爍著淡淡的銀白光澤的斷劍上,彷彿除了白不會再有什麼不同的色彩,劍格之上則鑲著兩塊幽紫色的寶石,被七彩的光陰氤氳著浮現暗色光芒,彷彿一雙清澈又深沉的眸子,用一種異常熟悉的目光與他對視般。
極輕的一聲脆響。
他怔怔的盯著那柄斷劍。
怔怔的看著那一滴淚,順著劍脊一點點滑落——晶瑩的淚水拍打在劍脊之上,銀白的長劍頓時低低嗡鳴起來,好似可以說話般安慰著持劍之人,那最後遮蔽在那人面容的霧氣散去,白皙如玉的側臉正落在他的眼底。
他心中隱隱有了幾分預感,一時間竟不敢抬頭去看,直到那一滴淚綻出七彩光暈,背後有什麼東西拉住了他,一股大力要將他拽出此處之時,才驟然抬起頭注視著那人側臉,心中的痛楚霎時翻湧難以止歇,迅速讓他眼前模糊到什麼都看不清楚。
那是一張他萬分熟悉,白皙俊秀的面容。
那是——他自己的臉。
胸口的悶痛不論如何都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