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錯眼。
白衣人立於他身前,自然覺察出他的異常,本來只是輕觸的指尖一動,劍氣若隱若現正要躍出時,卻被那人猛然抓住了手腕。
兩人肢體相觸的瞬間,時間彷彿瞬間靜止。
察覺那人的手指幾乎忍不住顫抖,幽紫色的眸中閃過些許疑惑,下一個瞬間卻全被絲絲柔色替代,他稍稍抬起了自己另一隻手,似乎是想要去抱眼前的人權作安慰,可不等他將手臂落在少年身上,那個帶著木香的身體就撞在了自己身上,少年晈著牙發出的聲音細若遊絲,彷彿還帶著幾分哭音。
「你既然已經知道……為什麼……」
你既然什麼都已經知道——知道我早已知曉衛文對我不懷好意,又故意赴宴故意說出要回來的話,裝作不知道衛文對酒動了手腳,裝作自己沒有在等人破門而入,裝作無辜利用於你報復衛文,甚至並不出手殺他而是要將他賣為爐鼎,讓他受足折磨痛苦……
前世的那個林閣璟,陰沉無心手段狠毒,除了心愛那人不論是誰都能出賣,甚至親生妹妹被逼自刨而死也冷眼旁觀,最終落得被那人出賣採補致死,不過是他得了報應,不過是他活該他被人揹叛,只因他看錯愛錯了人!
而今生的林閣璟,與前世的林閣璟,並無不同之處。
一樣心狠手辣,一樣卑鄙狡詐。
唯一的變數,不過是今生的林閣璟,要還了前世那場恩仇。
只要還了恩仇,便是此生盡頭。
唇間漸漸瀰漫血腥氣味,少年突地低低笑了一聲,笑聲中卻不含一點笑意,怨恨悲慟交雜一片模糊。
為什麼不像前世一樣,覺得我這般虛偽可怖,無情無心?
為什麼不像前世一樣,痛罵我憎恨我,從此不願再見我?
被他倚靠的人不解他心中此刻所思所想,手臂卻終於落在了他的背上,好似是在環抱著懷中的人一般,冰冷的氣息散於薄霧中,聲音卻罕見的不帶寒意。
「莫要以此傷懷。」
極長的一段沉默後,少年反手抓住了白色的衣角,唇角的笑容終於完全消散,那張白皙的面容上表情褪盡,乾乾淨淨一片空白。
「……分明是我得了便宜,又怎會傷懷呢?」
見他仍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白衣人極輕的嘆息了一聲,手臂跟著用了力氣,並不抬手去勾那人的下巴,而是自己稍稍彎下身來,凝目注視著少年面無表情的臉,片刻後薄唇微動,眸光帶了幾分柔色。
「你之眉目清透見底,其中隱帶痛意掙扎,即使唇角帶笑也無法掩飾。」
眉目……清透見底?
聽到白衣人略有些僵硬,權算作安慰的話語,少年眸色即使仍然黑沉,倒也未曾再露出笑容,僅是吃力的扯了扯嘴角算作回應。
不……並非清透見底…
你只是被今生恩怨所迷,我仍是一團汙穢……從未改變。
心底的念頭早已牽扯的血肉模糊,林閣璟的神情卻愈發平靜下來,面對著那張令人屏息的面容點了點頭,片刻後從袖中掏出了方才剛塞進去的錦囊,沒有一絲猶豫的將東西遞了過去。
「這些靈石——」掌心的東西還不等遞過去,林閣璟便覺得眼前白影一閃,頓時微驚抬起頭來,發現不知何時面前已然沒了那個人,耳畔也僅餘留一點裊裊餘音。
「心動之後,或可再見。」
開光過後便是心動,可在大修眼中看來不過是小小的境界,他活了一個甲子至死都沒能破,以永淵的資質和功法則需要至少五到十年……
想到今後幾年他要做的事,林閣璟垂下頭盯著自己掌心中的那個錦囊,良久之後終是緩緩仰起頭來,即使他早已有靈力護體,此刻卻仍因霧氣帶來的涼意,忍不住輕輕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