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亞抿緊唇,羞愧地垂下眼簾。
昨晚,她打算對阿爾託莉亞求歡。事實上,她已經計畫好幾天了,反正女人對女人的反應並不陌生,未出嫁的小姐與同性友人秘密交好在貴族間更是一種習俗,只要沒有男人介入,少女永遠都能保持純潔。
所以不論怎麼想,這都是十分簡單的事。
一旦有了親密關係,就更能說服阿爾託莉亞和梅林為她使用魔術達成所願,連看到在床上被自己壓制的騎士王是如此不願、臉色發白地恐懼著,格琳薇亞也沒心軟過。
必要時,就算要做出跟摩根一樣的事──。
……我真是個卑鄙、不知感恩的人。
居然還有臉說自己不是摩根拉斐。
不是一樣嗎?她跟她,都是要利用阿爾託莉亞的女人。
都願意為了私慾,玷汙那顆愛著人民與國家的心。
格琳薇亞喃喃說:「我真的很抱歉,陛下。」
「算了,忘記它吧。」阿爾託莉亞並未露出笑容,但那對柔潤略彎的眼眸、溫和的語氣,依然予人安祥。「被哭皺的衣服也會有僕人清理,無所謂。倒是妳現在,可是滿身酒臭味了。」
格琳薇亞抬起臂膀想聞聞衣袖,這才發現兩人交握的手尚未分離,雙頰刷地紅了起來。
「確、確實……」
連忙放開騎士那隻帶繭的手。
啊啊,舌頭打結了。
「一定是、昨、昨晚跟您同床,染、染上了……」
「我已經請侍女準備好清水和新衣在外面等著。」阿爾託莉亞站起身,格琳薇亞總算注意到她換了一套衣服,不知道清醒多久了,或許,她根本一夜沒睡吧。
「陛下──」在能阻止自己之前,右手已抓住那人的衣襬,綠眼迷惑地望過來,促使她吶吶地問:「我……您……您昨晚可有睡著?」
「我休息過一會兒。」
格琳薇亞嘆息。「您想必是最差勁的騙子,陛下。」
阿爾託莉亞無妨地笑了笑。「不要介意了。」
還以為對話會就此結束,但衣襬上的手始終沒放開。
「格琳薇亞?」
深吸一口氣,格琳薇亞鼓起勇氣,看著騎士王、她名義上的伴侶,開口:「請、請您先不要離開,至少、至少再……待一陣子,我……我不想要一個人。」
阿爾託莉亞看來有些驚訝,但並沒立刻駁回她的請求。
「我知道您肯定有其他重要的事得辦,我──」王的沉默讓格琳薇亞失去博奕的膽量。「陛下,我只是──」
「妳想參觀坎美樂嗎?」
「──我想再跟您說些話,我保證我會盡量長話短說,所以……」她還在跟自己的語無倫次糾纏,楞了一會兒才呆呆看著阿爾託莉亞反問:「您說什麼?」
「我想帶妳出城逛逛。在妳小時候,我的確是這麼保證過,不是嗎?總有一天,當不列顛動盪止息後,就帶妳參觀我引以為豪的領地。」
阿爾託莉亞的神情,時常是那樣波紋不起的平靜,宛若石塊堅硬剛直。
現在也一樣。公事公辦,交待著今天一日的行程指令。
可是對格琳薇亞來說,絕對有什麼不同了。
那沒訴諸言語的關懷,就像一滴濃稠蜂蜜,悄悄地、纏綿地,徹底擾動心湖。此後,味道變了,顏色變了,就算將來停止漣漪,也不再可能如最初乾淨純粹。
從今天開始,恐怕她永遠回不去從前的那個格琳薇亞了。
「……這是我的榮幸,陛下。」
終於放開抓著衣襬的手,望著阿爾託莉亞開門而出的背影,她小聲回應。
我的榮幸。這句話,不僅是社交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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