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紫和範喜一行趕路不提,卻說下方的新婚夫妻,已經被送入洞房之中了。
這新郎本名呂驥,娶妻塗氏玉漱,生的是顏若春花,目如皎月,而涂姓正是塗山氏的嫡支。
喜房內紅影微晃,一室酒香,兩個紅色喜服的人影對坐,塗玉漱站起來,拿了桌子上的一根細竹枝,身體微微往前傾,挑了挑垂在燈油中的燈芯,投射在牆壁上的影子像是兩隻交頸鴛鴦。
她一坐下來,就見呂驥還盯著她看,秀美微蹙:“看什麼看,你現在到底是喜歡這幅樣子,還是我?”
呂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在手心中揉了揉,又放在唇邊啜了一口,才道:“你說呢?”
塗玉漱瞪了他一眼,抽回手,目光卻被他攫住了,四目相觸,自有一番溫情在其中,看著看著,在昏黃的燈光下,生出幾分**來。
她小聲的問:“你後悔麼?做人只有這短短的數十年,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們剩下的也許五十年都不到。”
說著定定的看著呂驥,呂驥眼中閃過一抹戲謔,唇角勾起來,“怎麼,做了幾天的人,你倒是性子都變得墨跡起來了,多了人味了。做都做了,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就算是後悔,也沒有法子了。”
塗玉漱霍的站起來,卻意識到什麼,又坐下來了,面上一暗,不禁有些生氣,什麼都不說了。
男人輕笑出聲,這聲音裡帶著幾分不羈,跟他的長相倒是相去甚遠,常言道,相由心生,這笑容要是讓熟識呂驥的人看見了,肯定是詫異的。
塗玉漱卻是瞪了他一眼,眉頭蹙起來了。
突然聽那男人道:“莫離。”
喊出這個名字,他面上的笑意也收斂住了,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塗玉漱正是莫離,她也嚴肅的看過來,她向來就是嚴肅正經的,只是這幅模樣跟以前的有些差距,帶著幾分嬌俏,上唇平直,不笑的時候,嘴唇都帶著幾分弧度,像是在笑一樣,讓她十分的不適應。
“白狼族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再也不會有旁人了。”呂驥,不,白瀟道。
“我知道。”莫離認真的點頭,她如何會不知道,天狼族就是如此,天狐族反倒是還有納妾的,雖然不多,但是也有。在夫妻忠誠度之上,天狐族在妖族絕對是居於首位的。
“以後你就是我的妻。”
“嗯。”
“我就是為你死了也是應當的,不會有後悔這樣的詞出現,我白瀟這一生,從來都不曾後悔過。我做的所有事情,好的壞的,殲邪的,我沒有一件後悔的,我落到今天的地步,只怪自己不夠聰明,要是再聰明一些,也許此時的情形會更好一些。”
“嗯。”莫離定定的看著他,手心被他握緊了,她掌心似乎都燙起來了,有些潮溼,冒出汗來了。
白瀟見她不自在的樣子,目光柔軟了些,繼續道:“我不後悔,就是隻有五十年,四十年,三十年,十年也好,我也不是自己孤身一個在這天地間油走了,我也有個伴了。我一點也不後悔。”
莫離目光一閃,手又被他抓住了。
“你知道麼,八千多年,我都是自己一個,就是再有萬萬年的獨行,也不及此時有你相陪的一刻。”他說著,看了看莫離,鼓勵的目光看著她,意思很明顯,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莫離覺得面上有些發燙,被他盯了半晌,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個字來:“……好。”
白瀟又是一笑,合不攏嘴,今天他笑了太多了。覺得有些暈陶陶的,像是被這人間的酒香給弄醉了,踏在雲端之上,就是收斂不住笑意。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酒氣入肺,才道:“有你這一個字我也滿意了。”
莫離垂下頭,抿了抿唇,才小聲道:“白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