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昌縣此刻已經成了白色的海洋。
李村在城外十餘里,村裡三百多戶人口,房屋倒塌了大半。
戴先一家子縮在倒塌的屋子外,瑟瑟發抖。
十一歲的長子抱著兩歲的妹妹,妻子陳氏扶著老母從廚房的廢墟那裡回來,手中多了半袋子糧食。
“劈柴燒!”
村正在外面喊,“把自家的木頭給劈了。”
可村民們大多是土屋,唯有房梁是木頭。
而且房梁被掩埋在下面,很難弄出來。
戴先只是扒拉了幾下,就熬不住了。他咬牙堅持著,等雙手紅腫時,陳氏來了,夫妻二人好不容易清理出了一段,可怎麼劈砍?
終於弄到了一些柴火,點燃後,一家子圍著,老母弄了陶罐來熬煮麵糊,妻子卻因為先前的勞作被凍傷了手。
得不償失啊!
但看看老母和兩個孩子的臉上多了些血色,戴先覺得值當了。
但,這些木材燒不了多久。
第二日,當最後一點火星熄滅時,戴先絕望了。
他去村裡尋求幫助。
可誰家能比別家好?
“昨夜凍死了五個老人。”
村正樑書鐵青著臉,雙手也紅腫著。
“村正,再這般下去,今夜估摸著會凍死大半!”
一個村民嗚咽道。
“是啊!”
“地上雪這般厚,沒了柴火,難道還能生吞麥粉?”
“肚裡沒東西,凍死的更快。”
“都閉嘴!”
梁書喝住了眾人,可轉瞬他自己也冷的渾身打顫,“此事……誰去縣裡求援?”
一個老人說道:“村正,縣裡也沒法子呢!”
“是啊!那年咱們這裡天災,縣裡都躲著,誰管誰啊!”
“村正,咱們只能自救!”
一個村民跑來,“村正,王老五的老孃……去了。”
梁書跺腳,“哎!這狗日的世道啊!咋就不給咱們窮人一條活路呢!”
戴先說道:“村正,再熬下去,怕是明日村裡就剩不下幾個人了。”
有屋子也沒用,沒有柴火,在這等寒冷的情況下也是一個死。
梁書跺腳,“孃的,這時節,哪尋柴火去?”
一般情況下,冬季村民們就會蹲家裡窩冬。這裡的窩冬不是愜意的褒義詞,而是貶義詞。
窩,就道盡了裡面的道理。
一家子縮在家裡,沒事兒就蓋著被子,儘量不動。如此,消耗小,餓的慢。
這便是窩冬。
一個老人說道:“老夫看,趕緊各自歸家。看看家裡的光景。該準備的,都準備起來。”
有人問道:“準備什麼?”
老人說道:“給自己準備裝屍骸的東西。否則官府來收屍,連破席子都沒有,就這麼把人丟坑裡去,怪不體面的。”
氣氛一下就降到了冰點。
戴先想到了老孃,又想到了孩子。
老孃年歲大了,自己和妻子若是去了,兩個孩子也扛不住。
如此,竟然就滅門了。
他不禁更嚥了起來。
他一哭,感染了不少人。
年輕人哭,老人哭,最後村正樑書也雙目含淚,“老夫無能,幫不了大夥兒。看看外面,白茫茫一片,咱們能去哪?在村裡還能多活一陣子。
都趁早,和家人有啥話趕緊說。
下次再說,就在地底下了。
這死的不在一個時候,連追都追不上。
回吧!都回去!”
眾人起身。
有人說道:“村正